当夜,东方恬儿狠狠地咒骂了宁玉和未央,睡着觉还在磨牙,幸好怡然小居有六间房,其余的人落个清净。
深夜寅时,是个人都熟睡了。百里笑川正做着香甜的梦,他梦见东方恬儿做了一桌子的菜给自己享用,全是他爱吃的:宫保鸡丁,水晶虾,鲜花饼,蕃茄炒蛋,香辣螃蟹,清焖莲子……但睡意却被外面的纷乱脚步声吵醒了。
迷迷糊糊地刚有意识,阿沐顿时破门而入,拼命地摇着百里笑川大叫:“少爷快醒醒!小恬的屋子着大火了!”
百里笑川猛地睁开眼睛,抑制住内心的纷乱,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问:“她人还在里面吗?”
阿沐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她还在里面!”时间好像停滞了,百里笑川的耳膜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动,快要跳出来一般。阿沐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身体颤抖着跳下床,鞋都忙不急穿向东方恬儿的屋子跑去。
他怎么会这么疏忽,让她一个人住一屋,她没有自保能力啊!
百里笑川不敢再想,拼命地奔跑,夜晚的冷风呼呼悲鸣着,远处的小房子浓烟滚滚,火光滔天。
临近那座被火烧的只剩躯壳的小屋,百里笑川双腿一软,差点儿摔坐在地。他心中大恸,踉跄地跑过去。在大家的奋力泼水之下,火势已经减小了。
百里笑川不顾阻拦,冲进火屋,屋内很多东西都已化为灰烬。周围的人们让他赶紧出来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心好痛!
安听莲哭的撕心裂肺,号召着众人不断地运水泼向火屋,百里笑川一步一步地在火屋中来回找,浓烟熏得他几乎窒息,只得运气闭住呼吸才不至于昏晕,眼睛也被熏得睁不开,房梁柱子被火烧得一根根脱落下来。百里笑川知道再拖延时间自己必遭不幸,但他依然孑然站在那儿,臭丫头……真的死了吗?
那个有着水汪汪的眼睛,软软的脸颊,清灵的声音,甜美可爱笑容的女孩……真的死了吗?
是他带着臭丫头出来闯荡江湖的,现如今,却保护不了她……他喜欢气她,喜欢看她气得像元宵一样可爱,若以后他的身边再无她的身影,百里笑川对未来好像失去了六分渴望。
臭丫头,若你死了,我如何心安理得地活着?
“小川,你不要命啦,快出来!”屋外突然传来一个清灵的声音,百里笑川猛地回头,东方恬儿还活着!她在火屋外面焦急地喊他出来!
他欣喜万分,冲向屋外,“小心!”有人喊了一句,百里笑川头上的一根带火的房梁砸了下来,他前方的木地板上燃烧着火焰,千钧一发间一个后滚翻躲过了那根房梁。但百里笑川被困在了火海之中,前方的路都被火烧起来了。
“该死!”百里笑川已经被烟雾薰的满脸污秽,衣服也烧得焦了,呼吸艰难得让他几乎晕厥。
东方恬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小川可以冲进火海去救她,这样的心意,足以让她感激涕零。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高大哥不在,她今天也必须豁出命去救小川。
东方恬儿将眼泪生生咽下去,抱起40公斤的一大缸水冲进火海,安听莲和阿沐各拎着一桶水尾随着东方恬儿,一路泼水,冲到了百里笑川面前,火苗子到处飞,烧焦了屋内几人的头发衣服,他们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逃出了火海。
一出来便委顿在地咳嗽不止,大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吹吹冷风,寒意使他们身上的灼烫减轻了一些。百里笑川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一晚上大起大落,万幸眼前的人儿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得瑟。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火终于全灭了,屋内处处一片焦土,残垣断壁。只有兰花仙囊还完好无损,毕竟是仙器。死里逃生的东方恬儿把兰花仙囊收好,强烈要求要和大伙一起住,大家不敢再大意,都没意见,一切妥当之后,共聚一屋聊起了天。
百里笑川将屋内的灯都点亮,裹在被子里问一边龇牙咧嘴东方恬儿:“今晚的火是怎么回事?”
东方恬儿抖得像筛子,也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瘪着嘴道:“半个时辰前,我内急去了茅厕,结果刚一回来就看见几个陌生宫女在我屋外放火。火势大了她们就逃了,我就尾随其后准备去教训一下她们,到最后我发现他们居然是未央和宁玉的人,气的我在暗处射了她们几针!让她们疼的嗷嗷叫!嘿嘿,一回来就看到你们几个在鬼哭狼嚎地灭火。”
阿沐听到这儿,噗哧一声笑了,就像石子投进池水里,脸上漾着欢乐的波纹。“谁鬼哭狼嚎呐?反正我没嚎,不像安莲花,鼻涕都哭出来了。得亏你不用夜壶啊,不然你哪儿能活到现在!”
安听莲把嘴一抿,脸上显出一种娇俏而又愉悦的笑容“陈阿土你就嘴硬吧!刚才就数你哭得最凶!”
“你那鼻涕都吹出泡了!”
“你口水都哭出来了!”
“哼,我那是因为……”
“还有……”
“上上次……”
……
百里笑川无奈地听着两个人的话,为什么他感到这俩人说到后来,都跟主题没有关系了呢?算了,东方恬儿活着就好。
东方恬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捶胸顿足懊丧道:“我今天中午包里的钱刚没了,晚上又被人烧房子,房里的衣服首饰都被烧成灰啦!我以后该怎么办哪!呜呜呜!苍天呀!让我回北疆吧!”一面说着东方恬儿一面包着眼泪偷瞄众人的脸色,奈何这些抠门的伙伴没有一个想借她钱的意思。安听莲阿沐一个劲儿地安慰她,不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百里笑川不由得蹙了蹙眉,她外穿的所有衣裳首饰确实已经化成了灰,就连现在穿的里衣也脏兮兮的,不能穿了。
百里笑川有些心软,她毕竟是个女孩,而且今晚她也舍命救了他,既然他钱袋子鼓鼓的,就仗义相助一次吧。百里笑川做了个让自己都吃惊的举动:他从自己的钱袋中掏出了一张金票(1000元)递给了东方恬儿。
东方恬儿泪眼婆娑地接过那张救命钱,幸福地正想好好夸赞百里笑川一番,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气得心肌梗塞。
“我先借你一张金票,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钱是要还的,还有利息是每天一张铁票(一元)。”百里笑川说完,颇为自己的智慧感到得意,这样他也可以赚一小笔利息了。
东方恬儿囧着脸怼道:“都说是亲兄弟了,还和我要利息,哼,我不要了。”说罢两颗水晶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尔福,阿沐和安听莲,希望他们几个意思意思。
阿沐和尔福抠门二人组早就装佯入睡了,还在暗地里较量谁的呼噜声更大。安听莲看东方恬儿一脸可怜相,心一软点着她的额头骂到:“你活该你!看到自己的房子被烧了,不先找人去灭火,而是先去报仇雪恨。现在好了吧,衣服全没了!宫里给我们的宫装一共也就四件,你我平分各两件,以后出门带点脑子!害得我还要把自己的分给你。”嘴上虽然骂着,但安听莲还是把自己衣匣里最舍不得穿的那件白雪碎樱花纱裙和玉兰花珍珠步摇递给了东方恬儿。
安听莲心底里一直很喜欢东方恬儿,她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东方恬儿把她当姐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恬儿也比安家名义上的姐妹对她好的多。
安听莲还知道,恬儿表面上看着刁蛮,心里其实可温柔了,之前四套宫装首饰送到时,恬儿故意选了两件深色衣裳和艳俗的金饰,把自己喜欢的浅色衣裳和玉簪留着。这些,她都铭记在心里。
哪怕以后恬儿捅了她一刀,她也依然会当恬儿是好姐妹!
但事实往往出人意料———浅色衣裳东方恬儿倒是好心留给安听莲的,但那些恶俗的金饰是她想一个人私吞的,作为全团最穷的人,身上有点儿金子,看上去也体面。可惜不是真金,一场大火也没了。
穷途末路的东方恬儿泪眼朦胧地接过安听莲递给她的衣裳首饰。转而高傲地将脑袋一扬跟百里笑川炫耀道:“好好瞧瞧!我有衣服穿了,还想让我跟你借高利贷,没门儿!”说完东方恬儿又想起了多金帅气的高逸,以后也可以跟他借钱呀,肯定没有利息。想到这儿东方恬儿响亮地“哼”了一声。
百里笑川咂咂嘴道:“啧啧啧,你打算穿这件衣服一辈子吗?还有你的吃喝问题,谁帮你解决?哦~我猜你还想和老高借钱,太天真了!他这次出门就没带多少钱,全拿去贿赂尔福了,昨天他还跟我借钱来着!臭丫头,你除了我别无选择。”
一席话听得安听莲连连称是,拍了拍东方恬儿的肩一脸真诚道:“恬儿,你就和小川借钱吧,利息我可以替你还的。明后天出宫你想法子赚赚钱,什么街头卖艺,卖菜,酒楼里劈柴,戏坊唱曲儿,一个月你肯定能还清钱的!”安听莲心里早就打好小算盘了,若恬儿的吃喝跟她蹭,恬儿这个大胃王,一顿饭她就得多花两张铜票(20元),长此以往还了得。
东方恬儿本想反驳一番,但仔细想想还是作罢了。沮丧地答应了百里笑川:“那好吧,人在江湖混,不得不低头啊。”
“好!”百里笑川拍案而起,“等的就是现在。”然后他麻利地在案桌上写了张欠条,笑嘻嘻地让东方恬儿按了手印。
自此,东方恬儿漫长的还债生涯就开始了。当晚,她睡觉的时候梦见了百里笑川,他阴魂不散地追着她跑,叫嚷着让她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