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依依骗了我,她那是偷换概念!故意不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利用我的善良,欺骗我的感情!”
清晨,朝阳初露。
师父和柳依依收拾好了行李,一人挎了个包袱,走下楼梯,来到小院里。
云不亭可怜巴巴地拽着师父的袖子,语带悲怆地喊着。
柳依依躲在师父另一边,冲他做着鬼脸。
师父眼睛里带着愉快的光,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亲口说了的不去,就别反悔了吧。”
“可是师父……我说不去是因为依依问我要不要偷偷下山去!我不想给您添麻烦才说不偷跑的!但是光明正大地跟着您下山,我想去!”云不亭嚎着。
师父却耸了下肩帮,“这事儿别找我,我之前让依依跟你商量好了告诉我结果就行,你们的分歧,自己解决。而我只能带一个人下山去。”
“师父,昨天您来找我,为什么不亲自问我啊?过了依依的嘴一道,我就进了圈套了啊!这女人的嘴,是骗人的鬼啊!”
“忘记了,昨天不是一直帮你想着解决远距离传输讯息的办法嘛,没顾上别的事儿。”师父道。
敷衍,他这是在敷衍!
“那师父,您这次下山,为了什么啊?”云不亭问。
能惊动扶摇宗无功先生的事情,一定具备足够的分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单纯就是我觉得你的话说得对,咱们不能故步自封,自己将自己圈养起来。天下那么大,我得去看看。”师父说。
“???”
云不亭嘴张大得能塞下个拳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父,怎么您要求我守规矩,您自己反而不遵守了呢?”
“山上的规矩,出了新的无功先生,老的,就可以滚了。”师父笑起来,“你也不能怪为师,要怪就怪你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破境入了无功境,给了为师自由。说起来,为师在这事儿上,得感谢你。”
云不亭松开抓着师父袖子的手,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他觉得扶摇宗的什么破规矩,根本就是在针对他!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云不亭后退两步,有些神不守舍地跌坐进了青竹摇椅里。
师父朝他挥了挥手,“一个人在山上,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知道吗?”
云不亭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快哭了的笑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赶紧走,从我眼前消失!我看见你们,我就心里苦。”
师父大笑两声,转身一挥手,带着柳依依走出小院。
依依离开之前,回头冲着云不亭眨了眨眼睛,道:“放心吧不亭,这次下山去,回来之后我会给你好好讲讲山下的见闻的。”
云不亭翻起白眼,懒得搭理她了。
无功先生和柳依依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不见君谷中,他们走上山坡,没入树林。
偌大的不见君谷里,就只剩下了云不亭一人。
云不亭倒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不会真的跟柳依依置气。
呆在南冥山上这么多年,不光是他会闷,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能够下山去,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柳依依能下山去,云不亭也替她高兴。
所以他很快就将被依依欺骗了这件事情抛去了脑后。
当然了,在师父和依依离开之后,云不亭的确是生出了跑路下山的想法。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
没必要。
师父走了,但是按着他老人家的性格,绝对会留下让云不亭难以招架的后手。
比如将机关大鹏的各种禁制打开,让机关大鹏处于灭杀模式,一旦云不亭企图下山,机关大鹏就拥有打断云不亭一条腿的权限……
类似这样的布置,无功先生一定会做足了准备。
不然的话,师父也不会就这样坦然地下山去。
云不亭很清楚,师父面上不说什么,他对自己,却真的是充满了戒备和提防的。
除了防着云不亭偷跑下山之外,还有其他的提防,不过具体师父是害怕云不亭的哪一方面,云不亭还没有搞清楚。
总之就是,师父之所以不像亲近柳依依,将柳依依当亲女儿养那样对待云不亭,就是因为师父隐隐约约的,似乎忌惮着云不亭。
云不亭有这种模糊的感觉,不过他没怎么在意。
毕竟他的功夫都不是师父教的,师父后边只是教了他血气的熔炼注意事项和一些武术套路。
因此,云不亭没有在师父离开之后,跑路下山。
他在摇椅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跑去厨房给自己蒸了俩白面馒头。
柳依依在下山之前准备了很多干粮,还有半成品的食物。在厨房下边儿有个冰窖,能有效地保证食物的新鲜。
所以师父也不担心云不亭饿死。
况且,南冥山上有鸡有鸭,都是散养的,不喂饲料,土鸡土鸭品质上佳。湖里还有鱼,湖水是活水,所以鱼肉鲜美,并没有鱼塘里的饲养鱼身上的土腥味。况且,不见君谷周围,连绵的深山大川,里头什么没有,云不亭只要有手,就能刨到吃食。
当然,挖点儿野菜可以。吃野味儿,可能对自家族谱有些大不敬。
云不亭就着卤汁儿啃完馒头,然后回小院里将师父教的拳法打了一套,接着,又躺进了青竹摇椅里,像个安详的老爷爷一样。
师父不在的话,不用上文化课,抄经的作业也不忙着写。
他可以偷点儿懒。
阳光温柔,并不炽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院墙之外有林鸟啁啾,落叶扑簌,山上的闲适,让云不亭感到无比惬意。
他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摊开了晒另外一面。
这样的日子不难过,难过的只是孤单和寂寞。
直到后背也晒得暖洋洋的,云不亭才从摇椅里站起来,走出小院,往工坊走去。
南冥山的大发明家直到现在都没有搞出手机来,他有些失落。
朝东边山坳走的时候,他双手抱在脑后,抬头看着天上。
云卷云舒,苍穹青碧。
云不亭脚步缓慢,踢踢踏踏。
走着走着,他耳边呼啸过一阵清风,然后,他听见了一阵低沉的叹息声。
这叹息,熟悉又陌生,贴近而悠远。
云不亭曾经听见过的。
是苍天一叹。
然后,他脑中的那座信息孤岛突然间涌动起来,迷雾崩溃,其后遮挡着的无数信息四散奔逃,在云不亭的脑海之中乱窜。
他猛然瞪大眼睛,眼珠上瞬间爬满血丝,整个人如遭雷击,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疼痛瞬间升起,身体各处都疼,然后刹那就麻木,云不亭丧失了对身体的感受。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脑海中,有惊涛骇浪在肆虐。
那些不能被理解的信息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将他的理念,思绪,记忆完全冲垮。
云不亭感觉自己的“人”在消失,自己的人格在破碎,就要被脑海中的信息给吞灭。
然后,他那天赋的,特异的,具备解密的能力的本能,信息密钥一样的本能,出现了。这特异的本能迅速地捕捉那些自信息孤岛上逃逸的,不能被理解的信息,然后将它们收束,囚禁,打包,压制。
痛苦开始缓解,云不亭的自我开始清醒。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信息孤岛上的迷雾重弥漫开,将那孤岛遮掩,而自己特异的本能,则将捕捉到的所有的信息统统塞回了信息孤岛内。
自己的天赋本能,似乎和那信息孤岛达成了共识,如果不是信息孤岛主动透露,云不亭的天赋便不会主动去破译那些不能被理解的信息。
这是什么情况?
云不亭有些茫然,不过他理解了一下,大概是跟权限有关,自己的天赋,那特异的本能,只能破解权限内的信息。
可是,那令自己脑海内的信息孤岛崩溃的叹息声,是什么东西?
还有,自己脑壳里有座这种会随时爆发出不能阻挡的信息破坏自己的人格的信息孤岛,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就在云不亭的心往下沉的时候,那座信息孤岛上的迷雾一阵颤动,然后,透出了一条不能理解的信息来。
云不亭的天赋捕捉到那条信息,开始破译。
当那条信息逐渐明朗,云不亭脸上原本忧虑的表情,渐渐地产生了变化。
他咧开嘴,不可遏制地笑了出来。
那条信息,分为上下两则。
上则,是对苍天一叹的阐述。
下则,则是云不亭这么久以来都没能做到的,师父也做不到的,在无名境之前利用天上气的办法!
这也就是,云不亭能搞出远距离即时传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