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丞相府的管家正拖着一身血狼狈地一路逃了过来:“主人,丞相府,丞相府出事了!”
颜渊眸子一冷:“怎么了?”他才几天没有回丞相府,管家就被人欺负成了这幅模样?!
“……呼!主人,是,是皇上的御林军,他们,他们说主人谋反……然后冲进了丞相府,一顿打杀,丞相府死伤惨重!”管家半跪在地上,一脸苦相。
颜渊的脸色瞬间沉了:“欺人太甚!”
七日时间,周昔利用各种手段打压丞相府和武安侯府,不是搞偷袭地刺杀,就是光明正大地泼脏水。
而颜渊也没有闲着,既然周昔已经容不下他们了,那就没有必要顾忌之前的一点点情谊了。
这几天,京城有两个流言在大街小巷满天飞:一是当年先皇的九皇子和十皇子没有死,而是流落民间,被武安侯府世子所救,就是之前跟在世子身边的周阳和周晔;二是周昔是勾结朝云国才杀了周昀,登上了皇位。
此时,皇宫里的周昔,满脸阴鸷,他们居然真的在谋划皇位?!他早该想到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王暮雨一行人是不会甘于臣服的,所以他才会先下手为强,在宫宴时偷偷给王暮雨下药。
本想着用药控制了王暮雨,威胁颜渊,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谁料到,王暮雨居然没有被那药影响到,打草惊蛇后,他也怕过,但是见王暮雨没有追究,他心里的弯弯道道打的结更多了。
在周昔看来,王暮雨和颜渊没有反击,说明他们在顾忌什么,至于在顾忌什么,他觉得,一定是因为他们之前和骆云仙一战负了伤,这才肆意妄为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奸诈,放出了这等污蔑人的消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朝中大臣听说周阳和周晔之事的反应是,静观其变,没有人出手制止流言的传播,也没有人敢偷偷去打听周阳二人是否真的有其人。
在各位大臣看来,这个周昔嗜杀成性,若是不能换掉皇帝,他们不敢轻易得罪,若是真的有一个实力强横的皇子出来顶替周昔,他们更是乐见其成!
这也方便了流言的传播,方便了京城百姓的民意汇聚,若是称皇时能得到百姓的认可,是能省去好多麻烦的,至于军队,颜渊和王暮雨手里不缺。
在一个眼光明媚的早晨,颜渊带着周晔和一众军队包围了皇宫,牺牲的没有多少,这些士兵也只是冲个场面罢了。
颜渊和周晔擒住了周昔,以叛国的罪名将他囚禁在死牢里,择日处斩,他身边的亲近宫人被发配边疆为奴,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而手下那些兵卒,愿意臣服的就解甲归田,不愿意的就地格杀。
一场应该血流成河的宫变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不仅百姓们觉得索然无味,就连大臣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周晔称帝,改国号为“安”寓意国泰民安。
登基大典没有大肆操办,只是循规蹈矩的进行了祭祀活动,一身明黄的周晔站在祭台前,心中五味交杂。
当年,他和哥哥被政敌所掳,流落在外,若不是师父收留,怕是早就被人卖去那些肮脏地了,如今能长大成人,能站在这至尊之位上,都是师父的恩赐。
十年前,师父问过他和哥哥,是否还想回到皇宫,他和哥哥都不情愿,当时师父告诉他们:“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出生在皇家,那一切就都不在你的掌控之下了。”
他当时懵懂,并不以为意,后来长大了,又有哥哥在,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登上这个位置,他的人生目标,就是等哥哥坐稳江山后,去游历山川大河,看遍人间美景,做一个不用费心政事的逍遥王爷。
人算不如天算,哥哥的情劫渡了,却也人如死灰,整日不言不语,这个重担只有他去挑起来了。
叹息一声,周晔转身,迈步朝着祭台下走去,治国平天下,这些师父也教过他,只是他生性懒散,不愿去想,不愿去做,如今却不得不做了。
还好,师父和舅舅说了,会在京城再逗留三年时间,三年之期一过,他们便要去之前花巨资建造的小岛隐居。
祭台下,只有寥寥几位大臣俯首行大礼,空缺的位置都是之前被周昀和周昔以各种名义除掉了。
朝中如今人才凋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广开科举,招纳人才,周晔心中盘算着,坐着龙撵朝皇宫而去。
周晔和周昀的贪婪周昔的狠毒不一样,这位帝王更多的是善良,众大臣察觉这点的时候不得不说,他们很幸运的遇到了一位好君王。
周晔第一天上朝就大赦天下,并封了周阳为九王,和他一起居住在宫中,九乃是至尊之数,这话一出口,各位大臣皆是齐齐一愣,但是看着周晔脸上的正色,也没有人敢反对。
看着前些天堆积出来的奏折,周晔脑瓜都是涨疼的,忽然灵光一闪,招呼了小宫人把这些奏折带去了周阳居住的厚德宫。
哥哥这些天意志消沉,不如给他找些事情做,让他早点从那事中走出来,周晔心想。
而王暮雨,则是悠哉的抱着小承月坐在武安侯府游廊下晒太阳,小家伙咿咿呀呀地跟自己的“哥哥”说着什么,王暮雨也听不懂,只觉得好玩,一会儿捏捏他的小胳膊,一会儿戳戳他的小脸蛋,许是用的力气大了点,小承月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
旁边的奶娘忍不住一阵无奈,自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带娃娃,承月哭了还是得她哄。
王暮雨一脸歉疚地把承月递给奶娘,她休息了这么久,也该去看看自己的产业了,琐霭已经往这里跑了好几次了。
拍卖会外边,王暮雨抬头看着这带着王记标志的门匾,深感时间过得飞快,当初她建立王记本就是为了今日做打算,她的计划一步步实现了,然而身边的人却一个个离开了,不知道爹娘和雨、电、雷、风、珉雯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怎么样了。
回头再见到往生神,她一定要走走后门,给这几个亲友安排后另一个世界的生活,虽然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了。
这一次来,王暮雨没有再带斗笠,一身耀眼的红衣,随着她的脚步飘动,一根红色发带,将三千青丝简单地挽在头顶。
琐霭早早就等在拍卖会的后院了,见到王暮雨进来,立即跪下:“琐霭恭迎主人驾临!”
在这琐霭他们眼里,王暮雨不仅是主人,更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将他们从街头捡回来,又教会他们这么多东西,对他们有再造之恩。
琐霭抬头看着王暮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主人身上的冷漠也更明显了,他是个商人,从小学会的察言观色本领救过他很多次,打小他就知道,主人对谁都有着很深的疏离感,就连王云天夫妇,主人也更多的是尊敬和血脉的羁绊,不是发自内心的亲近。
“不必多礼了,这几日让你查点的账本如何了?”王暮雨随意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指敲着冰凉的石桌。
“已经备好了,主人请过目。”琐霭恭敬地递上一本厚厚的账册,这是整个王记的所有收入。
王暮雨接过来,随手翻看了几页,颔首道:“皇上刚登基,正是百废待兴时,国库又是空虚,这王记的生意你要好好照料,我要先支一笔银子出去,你准备一下。”
“是!”这事儿琐霭心中也有数,并没有太多惊讶,新皇是主人的徒弟,主人定是要帮他的。
傍晚,王暮雨抱着小承月在偏厅用饭,颜渊坐在她身边,一手拿着帕子,一手拿着水杯,细心地给小承月喂水。
两大一小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温馨又安静。
用罢饭,小丫鬟将碗盘撤了下去,颜渊把小承月接到自己怀里,抱着他软软地小身子,不由得心中更暖了,他温柔如水的眼睛看向王暮雨:“小刺猬,我们……成亲吧!”
王暮雨没有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提这话,只是一呆愣,脸颊上一片红云:“我……再等等,三年后,这边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就成亲!”
“好!三年为期,我定不负你!”颜渊将王暮雨也揽进怀里,像极了一家三口。
周阳最近被周晔拉着干苦力,天天批改奏折,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过去的事情,精神状态倒是好了不少,昨天还训斥周晔在某件国事上没有处理好,导致两位大臣之间平白生了嫌隙。
而周晔,笑嘻嘻地听着周阳啰嗦他,周晔相信,时间虽然抹不去伤疤,但是会抹去现在的疼痛,只要不揭开那道疤,就不会再痛。
放下手里的奏折,周阳揉揉眉心,这个皇帝到底是谁的?为什么批奏折都要他代劳?他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他也不敢睡着,一睡着就能梦到烟儿死前的景象,那种恐惧占据身心的感觉,那种一次次失去的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耳畔仿佛还能听到烟儿甜糯的声音喊他:“大师兄,这个我没有看懂。”
烟儿纤细的身子靠在廊柱上,手里拿着一本心法在皱眉,好看的眼睛带着些许愁意,师父给她的心法太多了,还要她在一个月内全部看完。
周阳笑了笑,伸手接过那本心法,不经意间碰到了她柔嫩的手指,似乎还带着体香的温热让周阳晃了神,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耳根已经是可爱的粉红色了。
周阳从未接触过这样的闺阁女子,以往在他身边的不是琴雪这样的小辣椒,就是珉雯这样的冰美人,或者是荷韵这样的温婉大气的女子,像白冷烟这样害羞,温婉,又倔强地女子,他是第一次见。
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他知道,烟儿也是喜欢他的,因为她看他的时候,眼里是带着亮光的。
终于有一天,他向她表明了心迹,她却犹豫了,他不明白烟儿在犹豫什么,明明最自己也是有意的,为什么要犹豫呢?
“烟儿,师父说,天下男人皆滥情,朝三暮四左拥右抱,但是我周阳只愿有你一个妻便是三生有幸!”周阳向白冷烟保证。
白冷烟神色一愣,只愿她一人足矣?他真的这么说的吗?不是自己听错了?看着周阳一脸认真的表情,白冷烟忽然想要相信他一次。
这是多么久远的温暖?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享受过,当年她的姨娘生下她就撒手人寰,父亲对她不闻不问,那个名义上的母亲想要她的命,师父虽然也对她好,但是她却亲近不起来,师父身上更多的是淡漠。
而那个人……只把自己当做工具,
以往,她从未想过反抗,也反抗不得。
如今,她却真的想要试一试了,为了眼前这个男人给的,为了这猝不及防的温暖。
白冷烟轻声开口:“好。”
仅仅一个字,把周阳乐的像个十来岁的大傻子,嘴角咧开,笑出一口大白牙,哪里还有平时那稳重、可靠的样子?
白冷烟也笑了,这种感觉真好!
在边疆,白冷烟为了救自己而深受重伤,周阳心痛不已,他想,自己此生都不能辜负眼前的女子!
而在龙脉,看到她做的一切,他茫然了,究竟哪一个她才是真的白冷烟?是他的小师妹?他的烟儿?
他被她冰冷的眼光吓到了,他爱她,可是也不能辜负师父的养育之恩,他对她动手了,虽然并没有尽全力,也打不过她。
只是她却一点情分都没有留,看他的眼光是那样冰冷渗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不对,是一只蝼蚁!
那不是他的烟儿!
周阳豁然醒悟,被白冷烟的杀招打在身上,他却没有感觉到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不是他的烟儿,烟儿不会伤害他的,绝对不会的!
当他在王府醒来的时候,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她的烟儿会是骆家派来的卧底?开什么玩笑?!
可是她亲口告诉他的时候,他却不得不信了,他攥碎了手里的一块玉,那本是他寻了许久想给烟儿做聘礼的。
如今,一切都归了尘土。
他求师父饶了她的命,将她逐出师门,师父同意了。
他脑袋一片空白的回到房里,将自己关起来,躲在被子里痛哭了一场。
等到再次见她,却是永别了。
当时,他被骆云仙重伤,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救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烟儿用命,换了自己的命,那一幕,他永远都忘不了。
烟儿,她真的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人间了,她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周阳深吸一口气,端起案桌上的茶水,猛地灌进嘴里,茶已经凉了,苦涩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瞬间冲散了睡意。
三年之期,一晃而过,王暮雨依旧一身红衣,站在皇宫的一座最高的阁楼上,眺望着远处的街道,那里砖瓦林立,虽不是达官贵族的聚集地,却也是整齐有序。
三年,在王暮雨等人的合力整治下,飞宇国从原本的战后破败到现在的安居乐业,也有了一个飞速进步。
在王暮雨的一力推动下,普及了三年义务教育,办了一家飞宇国最大的造纸厂和印刷厂,有了最大的孤儿院。
这一切,都建立在王记这数十年积累的财富上,这一次的王记,几乎倾尽所有,才有了这样的成果,然而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王记成了最大的皇商,成了皇室在商界的代名词。
收回目光,王暮雨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这次来找周晔,是为了那个三年之期,如今飞宇国的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她和颜渊是时候离开了。
身边,一个小豆丁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撞得王暮雨杯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承月,慢一点。”
小承月也不怕,笑弯了眉眼,奶声奶气地叫道:“哥哥,你好几天没有来看我和阳哥哥、晔哥哥了。”
因为外边的事情比较忙,王暮雨索性把承月送到了皇宫里陪周阳和周晔了,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在宫里玩的挺开心,不愿意回武安侯府了。
王暮雨一把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哥哥?那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哥哥?”
小承月黑眼珠子一转,糯糯地说道:“阳哥哥不能走路,出门不方便,再说了,外边的太阳这么大,要是把阳哥哥晒坏了,承月会伤心的。”
王暮雨被这小子气笑了:“那你就不怕哥哥被晒坏了?”
“不怕!哥哥这么厉害,怎么会怕这点太阳。”小承月摇头晃脑。
周晔这个时候也过来了,手里还推着周阳,两人在门外就听到了小承月的话,忍俊不禁。
“师父!”
两人对着王暮雨行过礼,各自坐下,虽然在朝堂上周晔号令百官,生杀予夺威严四射,但是面对王暮雨和周阳,他依旧是敬重有加。
“师父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周阳问道。
“三年了,我不想再让那只狐狸等下去了。”王暮雨脸上有意思不自然的红色。
“师父和舅舅要成亲了吗?太好了!”周晔开心的笑。
周阳却笑不出来,看师父这神情,怕是不仅仅要成亲了:“师父?”
“咳,成亲后,我们想回秘密基地隐居不再管国事,以后你们要勤快些了。”王暮雨正色道。
“师父!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周晔一下子站立起来,满脸悲痛。
“怎么?离开了师父就活不成了吗?”颜渊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他原本应该和王暮雨一起来的,只是朝中有位大臣在下朝时拦着他,给他送了张儿子成亲的喜帖,两人多说了几句。
没有想到,刚进门就听到周晔这话,心里忍不住冒酸泡,这两个臭小子,小刺猬为了他俩废了那么多心神,还不满足?
周晔讪讪地笑:“舅舅,我们是舍不得师父。”
颜渊嗤笑一声,这个周晔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也没有拆穿:“既如此,我们办婚宴是,你就多送点礼物好了。”
“那是自然!”周晔拍着胸脯保证。
“哥哥要成亲吗?娶新娘子?”小承月一边吃着周阳递给他的糕点,一边疑问的出声。
“不,你哥哥不娶新娘子,她要嫁给我。”颜渊狐狸眼笑弯了。
“不对!夫子说了,只有女孩子才能嫁人,哥哥是男人,怎么能嫁给颜哥哥?”
在小承月的疑惑中,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武安侯之子王暮雨,因自小身体娇弱,得高人指点,阴阳颠倒,非二十岁不可渡劫,如今年过二十,特封为福临长公主,赐婚与丞相颜渊,一个月内完婚!”
圣旨下来的时候,飞宇国整个哗然,那清俊有为的王公子居然是个女子?!那个万年单身汉颜丞相居然娶了公主?!
京城无数闺阁女子心都碎了,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位男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