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王婉也看到这毫无征兆出现在身畔的道姑,口中发出一声呼唤,移步上前含泪拜倒。
张乾也已推断出这道姑的身份,想到她居然能够阻拦赤龙尊者与洞庭龙君两大强者,不管凭的是修为还是人脉,都委实是个遮奢至极的人物,急忙也带着十二分的恭谨上前,跟着王婉拜倒下去,口中道:“原来是师傅您老人家驾临,弟子张乾有礼!”
听夫君张口便随自己唤师傅,王婉不由得俏脸微红,一时间连心头的悲痛也稍稍消减了几分。
道姑深深地看了张乾一眼,澄澈如水的目光似乎霎时间将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而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子,你的所作所为贫道尽已知晓,也算是配得上贫道的徒儿。而且婉儿心思单纯,也确实需要一个关系亲密又有城府的人在旁看顾。她在这世上已无亲人,最亲密牢靠的关系无过于夫妻。”
张乾听对方言下已是认可了自己与王婉的这段姻缘,急忙再次拜了一拜,口称:“弟子拜见师傅。”
这一次的意义却与方才不同,算是正式确定了双方的关系。
道姑坦然受了他这一拜,又命夫妻二人起身,略一沉吟后道:“贫道也不能白白让你唤一声‘师傅’,我这一门心法剑术都是针对女子所创,不适合男子修习。索性便将多年来搜集的一些东西一股脑传给你,恰好你走的是海纳百川自出机杼的路子,贫道却要看一看你这小子能凭自己的悟性走到哪一步。”
说罢她抬手伸出一根食指,在张乾的眉心处轻轻一点。
出于武者本能,张乾便是明知对方并无恶意,看到一根手指点向自己眉心要害,也瞬间萌生闪避之念。只是他念头方动,那一根羊脂白玉般的纤细手指已经在他眉心一触即收。
随着道姑指尖的一下轻微碰触,张乾脑中却似开天辟地般响起一声霹雳,无数涉及心诀、术法、武道、阵法、丹道、炼器、巫法、蛊毒等正道、偏门乃至旁门左道的修行或斗战法门凭空出现在他的大脑中,数量之庞大,几乎将他的一颗脑袋生生撑爆。
尽管头痛欲裂,但张乾咬着牙生生承受了下来,全神贯注地吸收脑中的这些知识。
他一身修为的根基全来自前世的积累,但前世搜集的那些知识有的精芜并存,有的残缺不全,而他本身则缺乏足够的底蕴来辨别或修补。
其中的弊端在人仙之境虽尚未显露出来,但迟早会成为他进军更高境界的障碍。
而王婉师傅馈赠的这些知识虽不会使他短时间内实力大增,却使他拥有了更加深厚的底蕴,进而拥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张乾终于初步吸收了这些知识,将之一点不漏的纳入自己的大脑中,成为自己记忆的一部分。只是要真正将之融会贯通,还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
等张乾回过神来是,却见那道姑正与王婉在一旁不远处低声说话,也不知她如何开导了一番,此刻王婉脸上的哀痛之色已经消散了许多。
他急忙上前,郑重拜谢了道姑的传道之恩,然后又道:“恕弟子冒昧,尚未请教师傅道号?”
道姑微笑道:“先前贫道曾叮嘱婉儿不要向旁人泄露我的身份,却不想这实心眼的丫头连自己的夫君也没有透露。贫道是古越国人氏,因出身寒微,也没有过什么正式的姓字,当时人们只唤我作‘阿青’。后来出家奉道,也未曾取甚道号,依然只用了‘阿青’这个称呼。”
“越国、阿青……”
听了这两个熟悉的名词,张乾试探着问道:“师傅莫非便是在越国教授三千剑士,令其横扫强吴十万雄兵,进而称霸诸侯的越女?”
他已知道这一方世界与前世的世界在许多方面多有重合,比如自己已开始修习的《五岳真形图》中“五岳”所对应的五座名山,依旧是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及中岳嵩山;又比如这一方世界的汗青史册之中,同样存在过一段吴越争霸的历史,稗官野史中也同样存在一段“越女传剑”的故事。
听张乾说起那一段往事,这位昔日的越女阿青脸上现出写唏嘘之色,喟叹道:“往事已矣,如今世上已无越女,只有一个世外修道之人。”
张乾察言观色,知道她该是不愿意提及当年之事,便转移了话题,问起对方此次的来意。
阿青淡淡地道:“当初贫道将婉儿留在俗世,一方面是她尚有恩仇未了,另一方面也有历练之意。如今她既报得杀父之仇,又奉养老母寿终,期间也尝遍了人生的百般滋味,却是时候跟随贫道回山清修,怎都要等到结成金丹证就地仙道果,才能正式出山行道。”
此事当初张乾也曾听王婉提起过,方才发问不过是存了万一的侥幸之念,听阿青语气平淡却自有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能苦笑道:“如此也好,婉儿如今的积累已足够深厚,有了师傅的亲自指点,成就地仙之境当是指日可待。”
随后他又转回身来对王婉笑道:“婉儿,你可安心地随师傅回山修行,为夫的只在红尘之中等你归来。希望再见之日,你我夫妻皆已铸就金丹,如此才算践行了那‘不约白首誓,只缔长生盟’定情之言。”
王婉也未如寻常要与夫君分别的女子般悲悲戚戚,只是向张乾施了一礼道:“大哥放心,婉儿定当专心修行,力争早日出山与大哥相见。”
阿青在旁边看着这对小夫妻明明情深意笃却又能洒然作别,究其根由,自是因为拥有比寻常男女朝暮相处乃至白头偕老更高远的追求,心中也暗生嘉许之意,遂笑道:“你们夫妻也不必着急作别,今夜贫道还有一点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做,须到明日才会离开。”
张乾忙拱手问道:“师傅有何吩咐,弟子自当效劳。”
阿青道:“贫道虽无法改变婉儿母亲这一世的生死,却能为她的下一世稍作筹谋。本来以婉儿母亲的为人,下一世该得福报。但如今地府乌烟瘴气,为免她遇到那些腌臜事,你们于今夜子时持了我的信物,去本城的城隍处走一趟罢!”
王婉大喜,急忙拜谢师傅了爱屋及乌的眷顾之情。
张乾则道:“我本已拜托了薛侯之女锦瑟在冥府看顾岳母,如今更有了师傅的旗号作保,此事当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