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聚着光的舞台上,一个纤细的舞者正在舞蹈。
聚光灯下的白色身影,灵动又潇洒,飘然若仙,却又如此孤独。
孤独的舞者转了一圈又一圈,毫无目的可言,仿佛只是在回味着什么,回忆着,那些往事。
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不会到来的什么。
她不停旋转着,没有华丽的动作,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是不断的在旋转。
小小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也在旋转着。
台下的观众表情冰冷,毫无温度,似乎空出时间来看这舞蹈,只是在浪费时间。
一旁的乐队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着的,面无表情,仿佛这场表演与他们毫无关系。
他们的眼中黯淡无光,擦的崭新的乐器反射着冰冷的光。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唯一在动着的,只有舞者一成不变的舞蹈,只有舞者毫无变化的裙摆。
突然的,一大群舞者从后台到了舞台,他们欢笑着,跳跃着,带着华丽的舞姿,穿着繁复的服装,来到了这舞台上。
他们唱着,跳着,似乎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
他们朝台下抛洒玫瑰,他们带领乐队开始演奏。
舞台上多了些彩色,但乐队的表情依旧是冰冷的,观众也开始机械性的鼓掌,但他们的表情永远是冰冷的,连看到糟糕表演会有的嘲讽表情都没有。
像是牵线木偶一般,毫无灵魂的表演着,毫无情感的应付着。
女舞者像是没看见似的依旧跳着简单的舞蹈,不断旋转着,像是这一切与她无关,她有着自己的节奏,在欢乐的舞者们之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但聚光灯一直跟随着她。
黑白与彩色形成了完美的色差,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两个世界,两个完全没有相似点的世界。
女舞者面无表情的旋转着,短短的纯白裙摆和她一样,是冰冷的,是没有任何花哨的。
台上欢乐的舞者们看着台下面无表的观众,他们像是无人响应的小丑一般,不情愿的停下舞步,失望的行了个礼,回到了后台。
舞台变得像往常一样,乐队停下了演奏,失望的摇了摇头。
女舞者跳累了,于是她停下了舞步,走下了舞台。
比起带着灯光的舞台,后台的气氛才是真的寂静到了极点。
舞者们毫无活力的瘫软在各个沙发上,刚才面对冰冷的观众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好心情。
原本欢乐的舞者皱着眉头,双目无神,看着手上的玫瑰花,拔下一瓣花瓣,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女舞者给自己倒了杯烈酒,毫不犹豫的一下子灌入口中。
眼前的所有东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如同灰屑那样小的活力。
她像是找到了寻找已久的钥匙一般,一杯又一杯的灌入自己口中,喉咙感受到的灼烧感让她又有了希望,意识到了她还活着。
观众的表情依旧冰冷,仿佛有没有舞者,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区别的。
过了很久很久,欢乐的舞团再次走上了舞台,但他们却没有之前那么欢乐了。
玫瑰,似乎都掉了层颜色,乐团的节奏也没那么快了。
不变的,只有观众们,冰冷的表情,连应付都懒得应付的双手。
渐渐的,开始有观众开始离席。
渐渐的,已经没有观众在这里停留。
舞台关掉了灯,盖上了防尘布,防尘布上开始有了灰,角落里的蜘蛛正在慢悠悠的结网。
欢乐的舞者们已经离开了很久。
但女舞者依旧旋转着,白皙的脸颊上染上粉红,像是多汁的水蜜桃,她的眼神是带着些迷离的,但嘴角的弧度是那么真实。
突然的,门口冲来一个穿着紫色舞服的少年。
他像是一只灵动的蝴蝶,又像是童话中的白马王子,尽管有着华丽的舞姿和繁复的服装,和台上的女舞者简单的服饰和舞姿搭配起来,也是毫无违和。
就像是他们天生就应该如此,就是为了这一刻,才从天堂,跌落凡尘。
随之而来的,是回来的甚至更多的观众,比曾经更加,闪耀的灯光,欢乐的乐队,当然,还有所有的色彩。
他们旋转着,跳跃着,每一个动作都是天衣无缝,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让人陶醉。
灯光洒在两人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一身光芒,闪闪发光,引人注目。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女舞者第一次显露出了笑容,观众们,乐队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欢乐的舞团重新归来,带着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玫瑰。
抛洒向观众,而观众也是真心迎合着,甚至连孩童也随着他们的舞蹈而歌唱着。
他们跳了一圈又一圈,多么的欢乐,像是一场无比盛大的永不停歇的宴会。
突然一个骂骂咧咧的粗俗女人跑了进来,她暴力的带走了她偷来的孩子,也就是那个紫衣舞者。
紫衣舞者毫无反抗的余地,观众们想拦又不敢拦。
女舞者摔倒在舞台上,朝着出口的方向绝望的伸出手。
一切重新回归冰冷,只有女舞者还在旋转。
她不断旋转着,旋转着,仿佛没有尽头。
她在蒙了灰的舞台上不断旋转,没有尽头。
她的动作不再单一,带着跳跃,带着活泼的气息,却时不时踢到舞台边的,什么叮叮当当的东西,还带着玻璃的破碎声。
她的动作开始变得无力,每一个动作都吃力起来,她不断的跌倒,又不断的爬起,循环往复,不断在舞蹈上奉献着自己的青春。
终于,她跌倒了,她再也没力气爬起,额头的鲜血成了这黑白世界的唯一色彩。
女舞者恍惚之间,举起了手,那双手充满皱纹,她试着朝旁边看去,却是一缕又一缕银白的发。
终于,她合上了眼,再也不会睁开,连带着额头不断流出的鲜血,也成了漆黑,与她所爱的曾经,融为一体。
清晨的阳光从顶上的一个小窗户照射进这里。
照在了女舞者旁边的一具,穿着紫色舞服的白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