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来报官的人虽然不多,但是顾原似乎每天都很忙,整日不是不见人,见了人也是坐在他的小桌子前又读又写。
开始的几天,顾原还和文韵讨论学术问题,但发现文韵什么都不懂且没兴趣听的时候他也就作罢。
顾原整日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我要读遍圣贤书,进京考取功名,到时候做大官!”文韵每次听他说完都会回报一记冷笑,说:“那顾大人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这句顾大人喊道顾原心尖里了,他很是受用,每次都笑着应下。在文韵心里,顾原就是一个只知道读书和做梦的傻子,除了对她好以外,其余的她都看不上。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顾原都让文韵睡在自己房间,他就在府衙里找个房间随便凑合一下。反正这里晚上就他一个人住。后来文韵才知道,顾原的家在永州边上,离府衙很远,来回太麻烦了,才住在这里。
不过说心里话,顾原对她真的是掏心掏肺。他一个月月钱一两银子,几乎全花到她身上了。她跟顾原说自己是个可怜的人,父亲把她卖给了一群恶霸,那些恶霸对她穷追不舍,她无处落脚,这才留在他这里。
顾原对文韵的话没有半分怀疑,还满眼都是泪水的安慰她,最后义愤填膺的跟她保证,一定会帮她找到那些恶霸惩治他们。
住了几天,文韵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她想着王财主那么有钱,应该也不会在乎那只金钗,于是她跟顾原提出了要走。
顾原一听满脸失望,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文韵说:“姑娘,外面的坏人可能还没走远,你现在出去会不会又危险?”
哪个坏人这么闲得慌,在外面一连等她好几天。文韵眯着眼睛,凑近了顾原的脸,不怀好意的问:“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顾原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不,不是,我只是……”
“不是你废什么话,”文韵站直了身体,拍了拍顾原的肩膀,“放心,等我自己安顿好了会回来看你的。”说着文韵也不等他有回应,大步流星的就向外走。走到门口她的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抬起手摆了摆,声音里充满了慵懒:“不用送了。”
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房间如今就省了顾原一个人,他呆呆地放下手中的书,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顺着自己记忆往家里走,文韵这才笑眯眯的拿起金钗仔细端详,心里想着能值多少银子。快到家里,她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吓得她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她露了个头偷偷摸摸一看,几个人大摇大摆地从她家里走了出来,她定睛一看,这不就是王财主家里那几个仗势欺人的小厮。竟然追到她家里来了。文韵心里一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等那几人走了,她这才飞奔到家。
眼前的景象让她顿时痛心疾首。不大的院子杂乱无章,地上满地的鲜血,血泊中躺了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胸前插了一把刀,浑身抽搐般痉挛着。
文韵吓得差点没站住,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心几乎要跳出来了,知道地上的人没了动静,文韵还没回过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顺着墙缓缓滑到地上,想开口嘴唇却颤抖的说不出话,她压了压快跳出嗓子的心,这才发出了声音,“爹……”
沉寂回答了她。
说实话,文韵的父亲对她不好是真的,输了钱喝多了还会打她,但是文韵这一刻心如刀绞,心里充满了内疚。要不是她一时贪财为了那支金钗,他爹就不会被人害了。
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报官,可是如果报官的话,她自己也会因为偷东西而被抓起来,而且顾原在府衙有公务,她报了官,她说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她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顾原满眼失望的的表情。
文韵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但现在她的心里无比淡定。她忍者眼泪从屋子里找来麻袋,将尸体装进了袋子里,等到夜晚到了,她把人拖到了城外荒野挖坑埋了,回来又把家里的鲜血清理干净。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空的,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她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事情绝对不能败露,她的事情绝对不能让顾原知道。
这房子已经败露了,绝对不能再多待了。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装好,把自己的衣服也都打包,收拾好包袱,趁天没亮,准备出城。
文韵后来想,缘分也许就是这么奇妙,要是她那天出城了,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遇上顾原,也不会遇见我。可就是因为出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顾原,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那天顾原回了趟老家见了见父母,因为第二天早早要处理府衙的事情,所以天没亮就起来了。天才朦朦亮,街上除了几个摆摊子的小贩就没有其他人了。所以顾原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高挑漂亮的姑娘,他惊喜道:“文姑娘!”
听见了这声熟悉的叫声,文韵心里的害怕,委屈,无措在这一刻顿时喷发出来。她不顾一切的向他奔跑过去,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顾原下意识接住了扑过来的身体,对于她的眼泪,顾原显得比她还要紧张,慌忙地问的怎么了。
哭了不知多久,文韵觉得自己都快断气了,顾原伸手又将她抱的更紧,这才能使文韵回了回神,断断续续的说:“顾原,我爹死了,我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