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南冥王送回王府文韵就回来了,她向我复命的时候满语正在我屋里。正值下午,也不用开门做生意,倒是难得清闲。满语正看着那圣旨发呆,看见文韵进来才回过神来。
文韵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我,“阿娘,南冥王说什么也不肯拿走,他嘱咐文韵给您带话,说日后有事还可以找他。”
我也不意外,直接就收下了。文韵自然的走到我身后为我揉肩,道:“阿娘,文韵有句话想向您请教。”
我笑了笑,“不必请教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看了看桌上半打开的圣旨,“今日之事,是早就有人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六皇子与我见一面。”
满语也反映过来,她轻声道:“是战王殿下?”
见我没说话,满语就知道了我是默许,她有些急切,道:“那满语更不能嫁过去了,本知是圈套,又怎能往里跳呢!”
“你不嫁,身份败露不说,整个青一阁可能都要一起陪葬,小语,你是个明事理的,嫁过去,对谁都好。”
“阿娘,”满语喊着眼泪就下来了,“您知道的,满语就是从皇家逃出来的,满语不愿回去,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像阿稚那样横死,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她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是事已至此,为了大局,他必须嫁过去。我将桌子上的圣旨卷好,说:“你与阿稚都是我从小带大,有阿稚的事在前,我一定不会再让人伤你分毫,小语,你大可放心,我本不想卷入皇家,可如今也不得不应付着。战王虽是个外姓王爷,可皇上视他为手足,他也有兵权在手,你嫁过去,也好里外帮衬着。”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话说动她了,她也稍稍平息了些,深知这事情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只好叹了叹气,喃喃道:“也不知战王对待妻子是怎样的……”
文韵看她愁眉苦脸,忍不住劝她:“战王一向对你好,倒也是不必担心这个,你这婚事,多少姐妹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正说着,门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成若的哭腔,“阿娘,您快出来看看吧,世子殿下在楼下吵着要见小语,姐妹们拦不住,容离还被打伤了。”
一听这话,文韵下意识就要出去,我伸手拦住她,对成若说:“你去将世子请上来,再把容离带去医馆瞧瞧。”
看着成若下去请世子,我又跟满语说:“你去将话给世子殿下说清,免得他心里念着想着。”
“阿娘,你也知道世子他对我一向照顾,这话,怎么说才妥当呢。”满语犯了难。世子第一次来青一阁就对满语一直很好,东郡王管的松的时候,他几乎是天天往这里跑,不但对满语殷勤,对文韵对我都是很好,他也向我提过几次娶满语的话,但是东郡王看重身份,别说正妻了,就连个侍妾他也不肯松口。
世子和战王不同,世子是真真正正的皇家血脉,他娶的人一定得是对皇室有用的人,战王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外姓王爷,手中还有兵权,若是皇上还让她娶个朝中大臣的女儿,那他的权力就更大了,所以当他提出娶满语的时候,皇上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我叹了叹气,道:“小语,你说这来青一阁的哪个客人对我们的姑娘不照顾?照顾归照顾,可现如今你身份摆在那里,他再照顾你也得叫你一声皇婶不是?”
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想好怎么说了,满语才走出去。
世子在二楼待客处坐着,看见她来了上去就要拉她的手,却被满语躲开了。满语没等世子说话就先开口:“世子殿下,满语要嫁人了。”
世子的手僵在半空,勉强的笑了笑,说:“本世子听说了,”他突然扑到满语面前,“但是,本世子知道你是不愿意的,是银生为了救你才不得已想出的法子,你放心,本世子会求皇上收回成命,没有人能强迫你的!”
“皇命难违,怎么收回?世子,小语也要为青一阁这么些姐妹考虑啊!”满语含着泪,看着世子说。
“你为她们考虑,可有为本世子考虑?从本世子见你的第一次,本世子就从没有想过娶别人,就算父亲不同意,我也一次次的求他,你只为他人考虑。那本世子做的这一切呢?”他突然嘲讽的笑了,说出的话十分冰冷,“还是说你嫌弃本世子手中无权,空有名号?”
满语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明显愣了一下,“满语怎会如此想……”
“难道不是吗?说什么皇命难违,都是借口!”
“我与你相识几年,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不堪吗?我一个女子,他战王权力再大又与我何干?”满语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唰唰往下掉,“还是在世子看来,我与你,也是看重你的身份?”
世子抿着唇,看着别处没说话。
答案不言而喻。满语拿着帕子捂着嘴,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即使如此,那世子和满语的情分,怕是到尽头了。”
“满语,你......”世子看着她哭的伤心,心一下子就化了,十分后悔刚才的话,“你听我说,我刚刚说的是……”
“殿下不必解释了,”满语打断他,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殿下走之前,满语想问殿下最后一个问题,”她眼睛通红,但还是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如若满语没有这副皮囊,世子殿下可还会对满语另眼相看?”
沉默了一阵,世子也慢慢抛出了一句话,“那我要不是世子,而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酸书生呢?你满语会多看我一眼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旁边的人都大气不敢出。满语勾起唇角,明明是笑了,眼角却滑下一滴泪,“原来是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那好,从今往后,”她的双手颤抖着将一支白玉发簪从头上摘下,慢慢递过去,“殿下和我,都不必再假装下去了。”
那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世子送给满语的。后来无论满语得了什么样的新鲜首饰,她也总是戴着那个簪子。
世子看着那玉簪,突然疯了一般抢过来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一脚踢翻了满语身后的一个装饰的花瓶,但他一个字也没说,就从二楼奔下去了。
看着他夺门而出,满语一下子没撑住,直接坐到了地上。
姑娘们都赶紧过去扶她,文韵看着也是担心,就问我:“阿娘,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必,”我摇了摇头,“我相信小语,她会没事的。”
“也是可惜,本是一对有情人,成了这副样子。”文韵惋惜道。
我看了许久,淡淡道:“都是倔强的性子,都不肯低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