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我坐着蛋娃家的四轮车到了街上,吃了半碗羊肉泡馍,随后到了传说中的学校。
站在学校门口,根朝叔,(蛋娃爸,现在我叫他根朝叔,吃完羊肉泡馍我就改口了。)根朝叔表情肃穆的指着大门上横着的四个字问我们,“你俩知道那四个字念啥?”
我俩同时摇头不语。
“萧庄小学!!”根朝叔指着那四个字从右到左依次念道,念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我心里开始感慨,父亲老说根朝是文盲,可他认得字埃还没感慨完,门口一个卖冰棍的大叔哼了一声,“你认的字不?按你那样的念法,应该念学小庄萧...”
蛋娃叔顿时脸红到脖子根。
如根朝叔所说,学校里小娃们果然很多,都是我一般大小,由各自的父母或爷爷奶奶领着,在一所房子的沿台上坐着。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老爷爷拿着一叠纸,高声喊道:“下一个!”就有一个小孩被大人领着屁颠屁颠的走去。
跟着根朝叔在人堆里钻了一圈,很快我就成了焦点,所有小孩都对着我笑,还指指点点。
我懒得理他们,不就是因为我穿了个开裆裤,有什么好笑,难道他们小时候没穿过?等了半天有些尿急,就脱开根朝叔的手,走到一处野花前,端着鸡鸡给它浇水。
一个母鸡打鸣般的嗓音在我身后嚷道,“哎呀你个怂娃,怎么朝月季花尿尿...”
根朝叔急忙过来拉我,笑着朝那胖妇女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娃娃小,不懂事,念了书就知道了。”
胖妇女还准备发火,看了根朝叔一眼,又笑了起来,“没事没事,就是不懂事才要送到学校来的么,咯咯咯,这娃叫啥名字,是你的娃?到时没准在我带地那个班。”
根朝叔急忙把我拉到她跟前,“问老师好。”
我没吭声,自顾自的抖着鸡鸡,有几点尿还没抖出来。
根朝叔尴尬的笑笑,“娃娃害羞,他叫萧侃,是我村萧忠耀的三儿,我那个叫萧文成。”说着把蛋娃喊过来,“问老师好。”
蛋娃立即一点头,脆生生的喊道:“老师好!”
胖妇女立即乐开了花,笑着点头,“好,好,好,你这个娃娃要聪明些,胆子大些,男娃家家就要这样。”
我心里暗暗鄙夷,蛋娃胆子大?他连蛇都不敢抓。
根朝叔和胖妇女聊了一会,又到外面商店买了两条红塔山,用报纸包好。
终于轮到我们,一个穿着中山装胸口插着钢笔的眼镜老头接待了我们,分别摸了摸我和蛋娃的头,和蔼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根朝叔正要回答,被他用手制止,“叫娃娃自己回答。”
蛋娃立即回答,“我叫萧文成。”
眼镜老头点点头,“不错,文成,不错,好名字!”又看着我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死不开腔,低头捏鸡鸡,有几滴尿没抖出来,有些痒。
根朝叔立即赔笑,“校长,他叫萧侃,是萧忠耀的三儿,你看...”
“是那个...”校长嘴巴立即张的巨大,想了想说道:“那不行,他不是傻子么?送到学校来有啥用,不行不行,送回去。”
根朝叔这下急了,将校长拉到一边,说了不少好话,最后把手里那一卷报纸硬塞到校长手里,校长才同意我入学。
有什么嘛?不就是娃娃多些,请我来我还不定来呢。
后来根朝叔又带我和蛋娃去吃了炒面,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吃。吃完炒面又去看了电影,里面都是一些光头和尚,嘿嘿哈哈打的好不热闹,具体内容没记住,只记得三个字,少林寺。
回到家里已经晚上,一进门就看见父亲黑着个脸。
苗头不对,父亲每次想收拾我都是这个脸色,我低着头想溜进屋里,结果被他一把抓住,跟着上响起一阵欢快的掌击声,伴随着我高亢的嚎叫。
不能随便接受别人好处,这是父亲给我定的第二条家规,我后来才明白,第二条包括第一条。
在父亲还了根朝两条红塔山后,我高高兴兴的跟着一帮大孩子们上学了。
和我们一起上学的还有苗苗,水生,以及村西的奇奇,乐乐,朵朵,勇勇。每天我们都先集合人马,人到齐后就一起出发,步行二十分钟到学校,刚开始还需要跟着大孩子认路,后来我们就一路疯跑,沿途破坏了不少庄稼。
学校和根朝叔说的一样,好耍的很,我们是学前班,后来改成幼儿园。每天都是一伙娃娃疯,我经常想,能一辈子在学校多好,这样就不用挨父亲的铁砂掌了。
也有不好的地方,首先是要背书包。我的书包是母亲连夜缝出来的,两面还印着字,一面印着“日本”一面印着“尿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