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陈嘉渔和俞潮出门去菜市场买菜。
“会做菜吗?”
俞潮认真问她:“会煮面条算吗?”
陈嘉渔转过头去挑菜了。
路过水果摊时,俞潮戳戳她的肩:“陈嘉渔。”
“怎么了?”
陈嘉渔回过头看见俞潮拿着两个芒果:“吃芒果吗?”
“滚。”
“你喜欢吃什么菜?”
“都可以,你做的都行。”俞潮想了想,又问,“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什么意思?”
“吃到你做的菜。”
陈嘉渔抓了抓脑门,说:“应该是吧。”
“那我想吃鱼和糖醋排骨。”
“好。”
两人回到小区楼下,陈爸爸和陈妈妈正在小区活动地点和几个阿姨叔叔聊天。
陈嘉渔回头拉了俞潮的手就往楼里跑:“快走,我不想被那群阿姨八卦。”
俞潮看着陈嘉渔握住自己的手,软软的,小小的,温暖的。
厨房里,俞潮在水池边清洗宰杀好的鱼,陈嘉渔在准备煮鱼的配料。
“你回南青市多久了?”
“两个月。”
“这么久了……”陈嘉渔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老于说你订婚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一次的相亲,你就不打算再见我了是吗?”
俞潮沉默好久好久,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响。
陈嘉渔把蒜放在砧板上,拿菜刀背猛拍下去,拍碎的蒜四处飞溅。
俞潮终于开口:“也不是。除非你结婚。”
陈嘉渔转过身来,看着他:“那我要是结婚了呢?”
俞潮说:“你出轨或者我不是很介意做你的情夫。”
这有什么区别?
“我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呢?”
“我相信我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继父。”
陈嘉渔把番茄丢给他:“滚去洗番茄。”
俞潮惊险捧住:“好嘞。”
陈嘉渔做蒸鱼,配好料后她把鱼放进了锅。
俞潮闲下来了,靠着水池边,抱着手臂看陈嘉渔在那切菜炒菜。
她的头发长得越来越好了,又长又黑,总是滑下肩头骚扰她。
俞潮走到她身后,把她头发摞起来,手指划过她的耳垂和脖颈,陈嘉渔顿时觉得酥酥麻麻的,打了个冷颤。
俞潮用围裙上的带子把她帮头发绑起来。
陈嘉渔在玻璃柜上照了照,说:“你这头发扎得跟鬼一样。”
“这不是第一次嘛。”
做好饭菜后,陈嘉渔打电话叫老两口回来吃饭。
饭桌上,陈妈妈一个劲儿往俞潮碗里送东西,一会儿夹点鱼肉,一会儿夹个排骨。陈爸爸在一边和他聊天。
老两口完全把陈嘉渔晾在一边。
“我听俞汐说你在南青大学当老师?”陈爸爸问道。
俞潮点点头:“是的,叔叔。教法语和外国留学生汉语。”
陈妈妈赞赏道:“嗯,大学老师工作轻松,工资也高。”
陈嘉渔说:“妈,爸,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
陈妈妈白她一眼:“这不是聊天嘛,你吃你的饭,别说话。”
“小俞,你应该是你们学校最年轻的男老师了吧?”陈爸爸忽视陈嘉渔拼命的暗示。
“那倒不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男老师有二十六岁。”
陈妈妈乘胜追击:“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啊?单身女老师应该挺多吧?”
陈嘉渔扶着额头,已经不想加入他们的话题了。
俞潮似笑非笑,看了陈嘉渔一眼,说:“没注意。平时不太交际。”
陈妈妈连连点头:“不喜欢交际好啊,像陈嘉渔他爸,踏踏实实的,多好。俞汐说你爸妈常年在国外工作?”
“是,都在非洲援建。”俞潮又补充,“要是阿姨叔叔想见,我也可以联系一下。”
陈爸爸道:“哎呀,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叔叔,本来我妈今年也有休假,要回来。”
陈妈妈眼里都快放光了:“那好呀,找时间我们见见。”
俞潮乖巧点头:“好的,阿姨。”
送走俞潮的时候陈妈妈和陈爸爸一路送到了小区门口,陈嘉渔感觉自家妈妈眼睛都在放光。
“我说二老,又不是第一次见俞潮,你们都激动什么劲儿啊?”
陈妈妈冷哼一声:“陈嘉渔,但凡你要主动点,还轮得到我跟你爸操什么心?”陈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门,“还有啊,你是不知道像俞潮这样的单身优质男青年有多抢手,我怕等你磨磨蹭蹭的,等反应过来人孩子都有三岁了。”
上楼前又剜她一眼:“到时候我看你上哪哭去!”
陈嘉渔转头质问陈爸爸:“爸!你看看我妈,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陈爸爸拍拍她的肩,悄声说:“你还没看明白?你妈啊,早就认定俞潮这个女婿了,喜欢得紧呢。主要还是你,不推你一把,你永远都跨不出去。”
陈嘉渔站在原地直叹气。
02
这天晚上睡到半夜陈嘉渔被陈妈妈叫醒,说是三外婆病情恶化,意识已经不清了,大家都往医院赶去。
陈嘉渔胡乱套了件卫衣在睡裙上,换了鞋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医院。一路上她紧紧握着妈妈的手。
到了医院病房,里面已经有很多亲戚了,大家都面色沉重。
三外婆躺在床上,面色发青,半睁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坐在床边的几个姑姑叫陈嘉渔过去。
陈嘉渔俯身凑近外婆的嘴巴也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陈妈妈把她叫到一边,说:“你三外婆还挂着你的婚事呢,你这一辈的孩子里就你还没成婚也没男朋友,前几天又出了楚子谦出轨那事,你外婆觉得对不住你啊……”
说着说着两母女就红了眼睛。
到了天亮时分,外婆转入了手术室。
陈嘉渔和老板请了假,和陈妈妈以及几个姑姑叔叔守在手术室外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医院的走廊时,手术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老人家目前身体各个器官都在衰竭,恐怕挺不过今晚。”医生看着几个人,“有什么要说的,要做的事情尽快吧,趁着老人家回光返照,有精神些,都好好告别吧。”
医生走了,几个姑姑哭成一片。
陈嘉渔回想着刚才妈妈和自己说的话,心里也堵得慌。
三外婆被推出手术室,转入病房,陈嘉渔没有急着进去,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你在忙吗?今早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
“要是有时间,你就过来吧。过来我跟你说。”
“好,你等我,我去请假。”
陈嘉渔拿着手机走到住院部楼下等俞潮,先看见了楚子谦和他外婆。
楚子谦外婆急着去看陈嘉渔的三外婆,两人只略略点了下头,楚子谦就带着外婆急匆匆上楼了。
楚子谦刚走没两分钟,俞潮就骑着他的电动车来了。
陈嘉渔带着俞潮去坐电梯,她一路都紧紧攥着手指,俞潮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你别难过,陈嘉渔。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还有我会陪着你的。”
陈嘉渔深吸了一口气,五楼到了。她回过身去,牵起俞潮的手,拉着他走出了电梯。
走进病房的时候,气氛很好,没有了昨晚的压抑悲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虽然眼眶都红通通的。
陈嘉渔拉着俞潮走到三外婆床边,楚子谦正在给她削苹果。见他们来了,起身站到一边,他把苹果和刀递给俞潮。
“外婆,我来了。”
三外婆靠着枕头,听见陈嘉渔的声音,睁开眼,枯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嘉渔啊,来看外婆了……”
她又朝陈嘉渔身后看了看,陈嘉渔拉着俞潮往前:“外婆,你猜猜这是谁?”
三外婆看了俞潮半响,嗫嚅着,陈嘉渔正要介绍俞潮时,旁边的姑姑突然对她摇了摇头。
“哦,我知道,我知道。”三外婆笑了起来,“这不是你刚上大学那一年回外婆家来过年,身边总黏着的那个小男孩嘛……”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老人家记性还是好啊。”
俞潮上前,把削好的苹果喂给老人,说:“外婆好,我是俞潮。”
“你好,你好……”三外婆摸了摸俞潮的脸,“哎,我就说我这孙女死活不肯相亲,也不肯结婚,原来是心里早有人了。现如今,既然你们和好了,就好好过日子,以后也要幸福美满……不知道我这个老婆子还有没有机会看你们结婚喽。”
俞潮拼命点头:“能的,外婆,一定能的。”
三外婆把两人的手放在一处,紧紧按住:“就算不能,外婆也在上头保佑你们平安幸福,以后生了小孩子记得带来我坟前看看我,也好让我瞧瞧我的重孙。”
旁边的姑姑一边抹眼泪一边取笑两人:“听见没,你外婆这是催你俩赶紧结婚呢。”
三外婆对陈嘉渔说:“我的好孙女,等到了,就好好珍惜,日后也别再耍小性子,多包容些,平平淡淡,和和睦睦才是幸福。”
“记住了,外婆。”
他们又陪着老人聊了一会儿,老人睡着了,到了下午又醒来,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招呼几个孙子孙女,重孙到跟前来,一一嘱咐了。
“老太婆心愿都了了,也好安心去了。”
老人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外头的日落,最终还是在日落前咽了气。
一屋子的人仿佛是憋了一上午的情绪被放开,全都哭了起来。
俞潮抱着陈嘉渔,把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夕阳这时候才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