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辛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缩了回来，然后以师父地口吻道：“不错，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楚三点头，翻开了练习册：“还有这道数列题，我想问问怎么裂项……”
窗外的老魏欣慰地点点头。
他知道，当一个做作业的学生生突然手舞足蹈，不需要惊慌也不需要害怕。他可能只是在判断气旋、地转偏向力、电阻而已。
能看到楚同学短短时间大幅进步，考试完后还虚怀若谷地向顾同学请教问题，作为老师的他真的没有遗憾了。
老魏提着他的大茶杯踱回了办公室，楚三顿时松了口气，伸出了手与顾辛夷击了个掌：“默契！”
前排的蒋瑶转过头来：“呼，还好三哥反应快，真是谢天谢地谢广坤～”
“你谢谁？”
“我最近又迷上了广坤叔叔和德云社，太逗了哈哈哈！”
追星女孩素来后宫佳丽有三千，又岂会专宠于一人。
全班在秦婉婉的带领下变成了个黑心小作坊，下课除了上厕所就是折星星，为了防止老魏发现一个个风声鹤唳地警觉了起来，后来坐在后排的同学干脆专职放起了哨，一批人负责折星星，一批人负责当暗卫，把秦婉婉这个白痴般的小心愿保护得结结实实。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看黑板！”老徐在讲台上挥舞竹条儿，把六班同学的魂震了回来：“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让月亮奔我而来——作文不好的，自觉把素材记好咯——楚三！我说的就是你！”
楚三把折纸往桌肚子里一扔，抬起头一本正经道：“月亮奔你而来那还是月亮吗？那是陨石！来取你狗命的！”
老徐：“……”
奥黛丽赫本听见这句话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活过来——这个无人可知，但老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倒是真的。
老徐使出了百分百击中的神技，一支粉笔“嗖”地飞了过来，敲中了楚三的脑袋。
老徐道：“活该你找不着对象！”
全班暧昧地“哟”了起来。
楚三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难不成……真是因为他嘴贱？
楚三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顾辛夷，只见顾学霸坐得笔直，端的是清风明月般的气度，在摘抄本上一丝不苟记录着那句“奔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学习。
楚三一叹三调，再不敢造次，终于摆出了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来。
999颗星星终于在高考前一晚折好了。
秦婉婉郑重地把大玻璃瓶的瓶口封得严严实实，又细心地在瓶颈处打了个粉色的蝴蝶结。
这天的秦婉婉打扮得很漂亮，她换了身白色的连衣裙，又画了最精致的妆容，任谁见了也会赞叹一句校花之名名不虚传。
晚上晚自习下课后，她率先起身，鼓足勇气环视了六班众人一圈。
“去呀去呀，高中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校花，撩不倒伊杨你就没脸回来见我们啦！”
“加油，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娘家人一直在呢～”
秦婉婉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怕泪水打湿了眼线，忙抬头望天眨巴了几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大家露齿一笑：“我走啦！”
那999颗星星不止是她的心意，更是六班春风化雨的同窗之谊。
此生无悔入六班，来世愿为同窗人。
秦婉婉走后，同学们打打闹闹相继离去。
顾辛夷打算按着惯例继续背她的书直到熄灯，楚三破天荒也留了下来。
高三马上就要毕业了……时间如白驹过隙，他和她这样心平气和地挨在一起看书的日子还剩多少呢？
楚三觉得心里有点泛苦。
他只希望时间能再长一点，起码……把握住现在。
分针就这样走过了半轮。
顾辛夷道：“走吧，要熄灯了。”
楚三：“……哦。”
他们结伴下了楼，走到教学楼外的场地时，顶楼传来了一声吆喝。
两人如有所感，同时抬头向上看去。
一个人影逆着光趴在走廊的围栏上，大声喊着：“去你的破试卷！老子毕业啦！”
他一扬手，一大沓试卷从他的指尖撒了下来。
那一嗓子仿佛一根导火线，点燃了整个顶层的疯狂。
“终于可以不学啦！”
“北大，我来了！”
“呜呜，我终于要毕业了～”
“xxx，我爱你，我～爱～你～”
“考试什么都去死吧！”
人声鼎沸的那一刻，教学楼的灯“刷”地一下熄尽了。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因此顾辛夷和楚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高三放飞自我的全过程。
顶楼此时已鬼哭狼嚎一片，无数的试卷、辅导书被撕成了碎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一阵清风吹过，漫天的白色摇曳着纷纷扬扬散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三十年不遇的大雪。
怒骂声有之，痛哭声有之，嬉笑声亦有之，短短几分钟，便让楼下的两人品尽到了高三党的酸甜苦辣。
我们终将上岸，阳光万里。
楚三咂舌道：“明天……保洁阿姨估计得跳脚。”
顾辛夷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去了。”
“再看会儿啊，就当是我们赏了场雪景呗。”
顾辛夷轻哼道：“看雪？你买颗皮蛋，看里面的花纹比这个来得实在得多了。”
“……”楚三失笑：“你呀，真没情趣。”
顾辛夷闻言直径向宿舍走去，扔下一句：“那你在这站着慢慢体会风花雪月吧，等会教导主任来了～可别喊救命。”
“我一个人傻站着多无趣，诶诶，你等等我……”
躺回床上，楚三摸出手机打开了空间——高三这场“造反”仗势这么大，估计空间已然炸开锅了。
他慢悠悠看着同学们的大惊小怪，然后在顾辛夷的那条动态前停了手。
“把雪花放进枕头里～”
下面是不知所云的亲友团评论：
“下雪了？”
“济原市有雪？”
“我们是在一个季节吗？”
楚三却一点就通，弯起了嘴角，许久后评论道：
“愿梦一场白头”
军师，晚安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