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堡地下牢房
时间回到当天稍早时候。
漆黑阴森的红堡地牢之中,散发着潮湿与霉菌味道的恶劣氛围,令华纳罗感到分外不适。
化作尸血的老鼠,也不知死去了多久,森森白骨已然随意地抛放在墙角,散布阵阵腥臭。
堆放尸体的房间,竟然也在这地下牢房正中,毫无清洁卫生措施,乃是感染和瘟疫的绝好源泉。
其中也包括卡尔少校的尸体,也和其他农奴、鬼灵傀儡的尸体一同堆放在里头,已然严重腐坏。
“哎!这鬼地方!该死、该死!实在是受不了了!
华纳罗不停地抱怨着。
契卡的关键人物“西王”、元帅的重要参谋、来自精灵国度的高等精灵,此刻却不得不与苍蝇、老鼠为伍。
“如果不是在这红堡,早就用魔法撬开房门逃走了!”
据他前几天向阿斯莫德探听的消息,如果他在这里使用魔法,夏洛蒂小姐和那个谜一般的恶魔贝尔芬格,远隔数百米也能感知到。
但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肺部已经在向自己的脑子不停地抗议,在这种极为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他已是无可忍受。
“真是不理解,为什么纯血血族贵族们,会对这种环境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明明是毫无高雅与美感之地……不,该说是连生存都很困难。”
“嘿嘿嘿,看这位小哥面相,也是贵族罢?忍不了了?哼,也是娇贵得紧。但你可能不晓得,城堡里的一些血族们,偶尔会来这里散心呢。”
一名年迈的农奴被关押在华纳罗旁边的囚牢,蓬头垢面、骨瘦如柴。
他操着沙哑的嗓音,向华纳罗说道:
“这里的环境之所以如此糟糕,也是因为某些血族老爷的癖好恶劣得很,故意不打扫的。”
“哦?听说,纯血血族们有着这样的癖好,竟然是真的……”
华纳罗被提起了三分兴致,向那老伯问道:
“那位夏洛蒂小姐,有经常来过这里吗?”
他摆了摆手,对华纳罗回答道:
“哼,那娘们,就喜欢搞有排场的玩意,恨不得每天吃的是金疙瘩、睡得是金屋子,咋可能会喜欢这种环境?咱说的那些血族,不是些暴发户,便是些军官大老粗。”
华纳罗心中微微一动,他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如此评价夏洛蒂小姐。
在察里津上流社会,无论是政界、商界还是军界,对于这位红堡小主人的评价,都是出奇地、一致地高度赞扬。
但细细一想,这个农奴被下到这种牢狱,又怎么可能对红堡的主人有一丝好感呢?
不过,那红堡小公主喜好排场和奢侈也是事实,的确不太可能会喜欢这种地方。
他饶有兴致地说道:
“是这样吗?在南军的时候,我可从来没听同僚说过这种事情。”
“你是西边来的外地人,不晓得也正常。南军里的血族军官,恐怕血脉纯度比不上红堡,所以会有这种癖好的人,应该也少见。而且,一般也不会向同僚说起这种癖好啦,小哥。”
那农奴坐在地上,冲华纳罗笑了一笑,露出两颗被虫蛀得发黑的大板牙。
“哎,只是苦了咱们这些人,就因为那些混蛋贵族上不了台面的爱好,就要忍受这种茅房都不如的环境。”
华纳罗也冲那人一笑。
“这还真是全新的趣闻,感谢赐教,在下记住了。”
和这种底层中的底层民众聊天,华纳罗出乎自己意料地,有了新的感悟。
如果说越是纯血血族,越拥有喜好阴暗血腥的癖好,那么那位红堡小主人的情况,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他摩挲着下巴,难得地露出一抹微笑,纯粹是觉得有趣罢了。
忽然,一个传令兵神情慌张,匆匆走入地牢,在狱卒室中不知说了些什么,又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华纳罗透过铁窗,瞟向外面的狱卒室。
狱卒们行色匆匆地走上前往地面的台阶,只见出人,不见进人。
此时的红堡地牢,已然乱作一团,
由于爱莎拉将红堡的人手尽数调出,红堡本身守卫兵力空虚,不得不令仆佣杂役、狱卒看守也一同武装,保持红堡外墙的安全戒备。
几乎在转瞬之间,所有的看守都离开了地牢,不见了人影。
华纳罗凭借出色的观察力,一眼便看见了一串房门的钥匙,竟在推搡挤攘中,随意地落在了旁边房间的门口。
透过牢狱的缝隙,能够很轻松地抓到那串钥匙。
华纳罗脸上的笑意更甚,哪怕只关押了半日,他早已受不了这种非人待遇的地牢了。
他对一墙之隔的狱友说道:
“那位先生,你可看见,你房门外的那串钥匙了?”
那农奴本已瘫倒在杂草堆旁,正在捏虱子当点心吃,忽然听见华纳罗的叫唤,也看向了自己的房门外。
“钥匙?哇!”
连滚带爬地摸索到门口,伸手便捡到了门外的钥匙,一转手,就打开了自己的牢门。
吱吖——
步履瞒珊地走出牢房,他冲着华纳罗苦笑了一下,随即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
“嘿,小哥眼力劲不错,竟然发现了这玩意,来来来,我也帮你把门开咯!”
华纳罗也一同被救出了牢房,拍打身上的尘土与泥灰,他的心情顿时无比舒畅。
“天不亡我!慈爱的生命之树啊,您没有放弃枝头最微末的一抹嫩芽,在下华纳罗·冯·维亚纳,向您拜谢了。”
他额头上淡紫色的符文随即微微发光,发动了固有的魔法阵,令他恢复了体力,顿时浑身轻松惬意。
不过,那本应富有诚意的祷告词依旧是机械而显得苍白无力。
那老农奴对华纳罗说道:
“来吧,小哥,咱把这里所有的房门都打开,统统把所有人放出去,再也不用受那些贵族老爷的气了!”
华纳罗眉头一皱,立马拦住了他。
“这位老先生,难道您觉得从这牢房里出来,就等同于脱离红堡的控制了么?”
“唔!?那小哥你是啥意思嘛?”
“这可是红堡,没那么容易逃出去的,人越少越不容易被发现,哪有偷溜还带上一群人的呢?老先生您说呢?”
农奴似乎勉强懂得了华纳罗的意思,却纠结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狱友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露出期盼的眼神。
“老先生,求您救救我,我的孩子还在外头,没人看着,都不晓得是死是活,我想要见他一面!”
“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前两月你身体状况不好,咱可替你干了不少活!”
“求求也放咱出去吧!就算睡在马路上,也比这晦气地方强个几百倍了哇!”
……
那老农奴心里一横,对华纳罗说道:
“小哥,抱歉了,我要把他们都放出去,不能丢下他们,再在这里受贵族老爷的气了!”
说罢,他扭头走向最近的牢房。
“哦?是这样吗?”
一闪而过,华纳罗一击手刀打在了老农奴的后脑勺上,力道不轻不重,恰好使他昏迷过去。
“既然人越多越是难逃走,那么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好些。抱歉啦,老大爷,我也是你口中的贵族老爷的一员。”
他喃喃自语着,顺着向上的台阶,走出了红堡的地牢。
左弯右拐,不使用任何法术,仅依靠体术和敏锐的感知力,华纳罗躲过了重重守卫,竟来到了红堡的花园中。
躲过巡哨的一拨人,他凭借矫健灵活的伸手,摸到了红堡前院,在高耸塔楼背后,一片被树荫遮蔽的不起眼之处。
“前两天做好的脱逃准备,本以为没有机会用上了……”
悄然猫步,穿行过灌木丛,他来到一片城墙之下,看似与别处城墙无异。
然而,华纳罗却把城墙的石砖,一块一块地搬开了,不一会儿便般出一个半人多高的狗洞。
很显然,这里的石砖粘隙处,早在两天前就已然被破坏了。
他本人也变得灰头土脸,脸上沾满了泥。
“呼哧……真是累人,早知道逃脱的通道,就搞得宽敞明亮一点了。我堂堂高精灵的魔导师,竟然要干这种脏活……”
虽然嘴上这样吐槽,但这种见不得人的小洞,又怎么可能搞得宽敞明亮呢?
顺着这处城墙的漏洞,华纳罗溜出了红堡,随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