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午间焦灼的艳阳,照入了大小姐的卧室,又一个中午来临了。
此时的察里津城内虽是暗流涌动,但明面上还是一副宁静祥和的景象。
“露西妮,把这边的情报,已经拍电报给老爹了吧?”
“大小姐吩咐的事情,我哪敢遗漏,已经告知公爵大人了。”
“那边有没有电报回信?这毕竟是一件大事。”
“还没有,估计信息从电报站到公爵大人手上,还需要一点时间。”
爱莎拉穿着白净的睡袍,两眼迷离地走出了房间,迎头便撞见了露西妮。
不需要出门、没有突如其来的客人、老爹又不在家,早上难得地不用梳洗化妆,爱莎拉表示分外轻松愉悦。
随口向露西妮询问了有关情报交流的问题,但几乎不用开口爱莎拉也清楚,露西妮不可能把事情忘掉。
“嗯嗯,那很好。看来,我终于可以难得地休息一天了呀……”
爱莎拉的语气中带着三分的自嘲,因为她今天所谓的“休息”,也只不过是呆在红堡里办公罢了。
最近城里风云四起,从红堡的密探、到实验团的伤员安排,再有各家红堡的亲近贵族的联络,都亟需爱莎拉来来处理。
真正的休憩,她想趴在毛茸茸的床上打瞌睡的生活,依然是可望不可即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露西妮说道:
“露西妮,先把维纳亚上尉、克伦威尔团长请来,咱们先把卡尔再度提审了,这才是要紧事。”
“明白。但是大小姐,提审卡尔这件事……还是不要让那个华纳罗·维亚纳掺和进来吧,他毕竟是元帅阁下的人。”
露西妮注视着爱莎拉,眼中写满了对帝国南方军区那位威名显赫的元帅的不信任。
明眼人都能看出,基斯诺夫元帅与契卡之间,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元帅阁下现在的态度十分暧昧,就算和契卡不是同心同德,至少也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她凑近爱莎拉,向她咬耳朵说道:
“搞不好,华纳罗就是元帅派到我们这边的探子。”
“噗嗤~露西妮,你说的话可真有意思,有这么明显的探子吗?”
爱莎拉闻言,不禁莞尔一笑,却又摇了摇头。
“现在的情况还不好说。但之前在公审卡尔的时候,咱利用华纳罗这张牌,可着实是耍了军区的那帮老将军一手。”
“话虽如此……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爱莎拉笑着摆摆手,示意露西妮多虑了。
“别想这么多,事情没有这么复杂,如果卡尔真的是契卡拼死要保住的人,他就不会被押到红堡来了。”
如果卡尔手上真的握有直接性的重要情报,他要么已经被处死,就算没有被处死,也绝不会被送到红堡来。
对方定然会千方百计阻挠卡尔被送入红堡的局面。
爱莎拉对此十分清楚,但饶是如此,她仍然认为卡尔身上能够攫取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好的,大小姐。我这就把他从地牢里带上来。”
露西妮也不再劝说,便离开了爱莎拉,向红堡的地下室走去。
拐过几道精致装潢的走廊,下到地面以下,装潢渐渐变得粗糙简陋,最终到了一个阴森昏暗的地牢之中。
经过了牢房看守的简单检查,她进入了红堡的地牢。
地牢里,关押着不少形容枯槁的鬼灵傀儡,还有便是奄奄一息、伤势未愈的卡尔少校了。
露西妮微提裙摆,走向卡尔所在的囚房,望向在房间正中静坐着的卡尔。
卡尔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开来,耸拉着脑袋,五官完全被头发遮住。
露西妮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卡尔少校,我们大小姐想要见你一面,这里的环境有些艰苦,还请多包涵。”
……
片刻的沉默,卡尔没有回答露西妮。
“卡尔先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露西妮黛眉微蹙,脸上流露出些许惑色。
但卡尔依旧没有回答露西妮,只是干坐在地上。
露西妮猛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干坐在囚房里的卡尔垂着脑袋,似乎没有丝毫生气可言。
“牢房看守何在,速速打开房门,这里的情况不对!”
“女仆长阁下,怎么了吗?昨晚没有任何人进来,原本这家伙都好好的……”
牢房的看守匆忙打开了房间,走近卡尔,轻轻地推了一下他。
只听咚的一声,卡尔应声倒地,脸上流露出恐怖的神情,面无血色,显然是已经死去了。
牢房守卫顿时大惊失色。
“啊啊啊!女仆长阁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向大小姐替我解释,昨晚这里绝对没进过任何人!”
“退后,不要弄乱现场!”
露西妮也焦急地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卡尔的死状和周围的环境,眼神变得极为严肃。
“你快去上面,把大小姐叫下来。这实在是吊诡,是什么人能够躲过红堡的守卫,竟然在这里行凶杀人?”
“是,是!”
守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牢房,前去把事情汇报给爱莎拉。
露西妮留在原地,仔细地端详了周围的情况——
“周围没有血迹,也没有看见死者或凶手留下的印迹……至于死因……”
露西妮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凑近前去,开始研究卡尔的尸身。
很快,她便发现了端倪。
在卡尔的后颈处,有一个微小的伤口,里面似乎有藏着一颗子弹,但周围却几乎没有血迹。
露西妮戴上手套,将那子弹缓缓从卡尔身上取出。
“是附魔的子弹吗……冲击力和穿透力如此之小,看来是依靠魔力场,吸干了卡尔的生命力吗?”
露西妮只觉得心里一阵惶恐,在红堡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高技术谋杀。
试想,如果这颗子弹是射向她自己,甚至射向大小姐,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结果?
刺客潜入红堡地牢,抵达如此之深的地方,绝不会比潜入大小姐的卧室更困难。
“看来,红堡的七杀卫队,今天必须要集体谢罪了,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露西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从她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少女软糯嗓音。
“露西妮,你也不必自责了,昨天晚上大家都很累了,谁也没有料想到发生这种事情。”
毫无疑问,是爱莎拉亲自来到了地牢之中。
“而且,这种附魔弹出现在红堡范围内,我竟然没有任何察觉,可见行凶者手腕高超。”
以爱莎拉对魔力的感知力,按说在红堡地界上释放的杀人魔法,她本应有所直觉。
“大小姐……让您亲自来这种昏暗潮湿的地方,是属下无能。”
爱莎拉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
“没关系,但露西妮,现在可不是争相认领责任的时候。我原本以为,卡尔不过是契卡的一枚弃子,所以没有多加留心。”
“就是他死了有些可惜,但也算是报了实验团的一箭之仇。而且,我们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至少,我们知道了卡尔手中握有重要情报,而我们的敌人却无法保住他,眼睁睁看着他送入红堡,不得不以行刺下策应对。”
爱莎拉悠然走过露西妮身旁,走近了卡尔的尸体,一边说道:
“这还说明,我们的敌人,也不是躲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能耐绝没有此前我们所想象的那般神通广大。”
爱莎拉露出了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笑意,作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希望能够借此宽慰露西妮。
尽管她心里知道,今天的“假期”又彻底葬送了。
露西妮也振作起来,露出她应有的精明眼神,思忖片刻,忽然神情一变。
很显然,露西妮在冷静下来后,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她向爱莎拉说道:
“那么,让我来汇报一下,刚才发现的蛛丝马迹吧,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