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心事重重的回到神祠广场,刚才围观的一众人已经散去,只有秦离和李枯还在,远远地看见村长走来,秦离忙迎了上去,问到:
“村长,什么情况?”
村长叹口气,说到:
“这瞎子非比寻常,他给我讲了很多我们村的传奇过往,我一言两语给你们说不清楚,不过,他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能去打扰那个墓。”
“这个不用他说,就算他不叮咛,我们也不会去的。”
秦离说。
“不光我们自己不要去,还得防着不要让别人去!”
村长提醒到。
“这个,我们就没法控制了啊!你看桑凯、汝幸那次。”
秦离说到。
村长也不知道怎么去防范别人,总不能派人去墓地值守吧?
“村长,那瞎子人呢?”
李枯问到。
“他从崖上跳下去了!”
村长答道。
“啊……”
秦离和李枯大吃一惊。
“要么我说他是高人呢!”
村长又仔仔细细把他和瞎子的对话给两位讲了一遍,秦离和李枯更是惊愕不已。
当然,村长隐去了关于他和顿聚的事。
关于汉灵村和诡墓的事儿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离奇,已经超出了村长的控制范围,甚至也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其实村长反而更轻松了,他自己想——既然无法控制,不如静观事态发展算了,说不定,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呢。
冬天的第一场雪一下,村里就很少有人愿意出门了,大家都呆在自己家里取暖,实在憋的闷了,就趁着出大太阳的晴天,在村子里走动走动,碰上人了再闲聊几句。
村里的生活像平常一样安静下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就像什么事也不会发生那样。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按照村里传下来的习俗,春节的时候,每户人都要备好香纸,去祠堂拜祭老祖宗,以求来年平安,当然,用猪牛羊三牲的血来驱邪更是必需的。
李枯在这天跑进了村长家——村长正坐在炉边,熬着一壶黑黢黢的茶,看着小厚和梦儿在地上画画玩儿。
“村长!忘了件大事!祭祀用的竹桶忘了准备了!”
李枯看起来有些着急。
村长站了起来,有点生气:
“怎么这会儿才说?”
“嗯……嗯,这不是夏天一直下雨,后来又出了那么些事,把人心都弄乱了,我这也老糊涂了,一下就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李枯吞吞吐吐道。
原来汉灵村有个风俗,春节拜祭老祖宗时,用来驱邪的三牲血,必须用竹桶盛放。而这竹子,附近方圆百里,只有磨斧山往乌来镇方向走的那一带山腰上才有。
每年正月初一这天,村民会早早起来,杀掉村里最壮实的猪、牛、羊,把三牲血都装在竹桶里,然后在将竹桶放置在祠堂的祖宗牌位下面,才开始祭祀。
等祭祀结束后,村民们会认为祖先已经把辟邪的神秘力量,溶进了三牲血里,他们一人端一碗血回自己家,洒在前屋后院,期待来年风调雨顺,人畜平安。
这种风俗,不知道多少年了,连定吉安都说,打他记事起,就每年都举行这样的祭祀了。
每年完成祭祀后,村民就把盛三牲血的竹桶和祭祀用的纸火等物一齐烧掉,寓意来年红红火火、百毒不侵。所以每年都要早早准备好竹桶,单等过祭祀时用的。
但今年由于种种原因,负责此事的李枯竟然忘了。而且明天就是除夕了,现在才想起来!
“赶快派人去镇上买!这是个大事,竹桶必须得有,一点也不能对付。”
村长当机立断,让李枯去喊秦离。
过小年的时候,村里又下了一场大雪,积雪都没过了膝盖。只过了三五天时间,这雪肯定还没消融,去镇子上的那破路怕是已经被雪封了,不知道有多难走。
但没办法,祭祀这样的大事,是不能耽搁的,村长也不敢掉以轻心。
秦离被李枯喊了来,村长说:
“这是趟苦差事,但确实没办法,我最信任你,你能办好不?”
秦离拍着胸脯,向村长保证:
“这事你交给我,就放一万个心,我现在就走,今晚赶到镇子,明天下午准保回来!不误事!”
村长给了他几个钱,再三叮嘱路上小心。
秦离看看时间紧张,也没敢多耽搁,回家草草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铁匠索五迎面走了进来。
“听说你要去趟镇子上?”
索五问到。
“是啊,去买祭祀用的竹桶,这个李枯,这会才想起来。”
秦离说。
“我和你一道吧,这么重要的事,路又难走,我陪你走一趟,相互也有个照应。”
索五对村里的事总是古道热肠。
秦离平时也经常和索五往来,都是村里的青壮年,村里一般有啥大小事,都得指望这几个人。
秦离一看索五主动要求做伴同去,自然是非常乐意,就催促索五赶紧收拾一下,两人出门往东向镇子上走了。
果然一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泥泞不堪。两人一步三滑的走了一下午,天黑透了,才到了乌来镇。
由于年关已近,路上已经没了多少行人,整个镇子显得比往常要安静了很多,两人摸黑在镇上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卖竹桶的店家。
索五说:
“我说,咱俩先不找了,还是先找客栈住下来,等明天天一亮,咱俩就早早起来,买上了往回赶。”
秦离也附和到:
“对对对,赶快找客栈,我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两人又开始满镇子的找客栈,转了将近一个时辰,但凡能看到的客栈,还有之前来过常住的客栈,竟然全都停业了,大门紧闭,有些家连春联都贴了出来,估计掌柜的们都早早回家准备过年了。
索五和秦离眼看还找不到投宿的地方,越发着急起来。
“看来咱俩今天得找个大户人家的门洞里蜷一宿了!”
秦离边走边嘟囔,一转头,看到一个窄窄的小巷子,窄窄的小巷子里,居然有一家小小的客栈——门口点亮的两盏红灯笼表示这家客栈还在营业。
秦离兴奋的叫了一声,索五有些纳闷——这客栈一般都开在繁华街道,怎么这僻街深巷的,却开着一家客栈?
秦离倒没多想,本来都打算在外面冻一宿了,这下看到有客栈,简直是心花怒放,赶紧拉了索五往里走。
两人走到近前一看,果然是一家正在经营中的客栈,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烛火通明,迎门就能看到七八张黑漆木的桌子,但是没有客人吃酒,全都空摆设着,桌子被擦的乌光铮亮。
大门左边,是一个红木大的宽大厚实的柜台,柜台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边拨弄着算盘,边对另一个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柜台外面垂手站着一个伙计,带着几分困意,靠在柜台上低着头打盹呢。
秦离咳了一声。
站着都快睡着了的小伙计,听见有声响,抬头一看,两个人站在门口呢。一下子来了精神,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再把手里提的白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冲着索五他们喊:
“两位客官里边请~”
秦离和索五抬脚便往里走,要进门时,秦离抬头看了悬在客栈大门正上方的招牌——“一家客栈”。
一家客栈,秦离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名字起得真是简单,好像谁不知道这是一家客栈似的。
两人进去,伙计笑眯眯的引着落座,问到:
“两位客官,好肉好酒先把您俩位爷伺候上呗!”
秦离摆了摆手,说到:
“我们不吃,只住店。”
伙计一愣,旋即右手往柜台那方向一抬,说到:
“那两位客官这边请。”
两人径直走到柜台,索五冲着柜台里算帐的那两位问道:
“敢问兄台,店里可有空房?”
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抬起了头,满脸横肉,一看就是掌柜的,他眯着眼睛,嘻嘻笑着回到:
“当然有,当然有,我们这有上等的客房,漆木的家具,缎面的被子……”
“呃……可有便宜点的房间?我们就只有这几个钱。”
秦离打断了掌柜的,扔了几个麻钱到柜台上。
秦离出村时,村长就只给了一点儿钱——应该更准确的说,全村现在根本就是没几个钱的。
掌柜的看着柜台上的几个麻钱,沉下脸来,看了看二人,扭头对伙计喝到:
“去,把那后院的马厩打扫了,让这两个人住!”
好像是寒酸的客人打扰了掌柜的雅兴,他又没好气的继续对着伙计骂道:
“你这该吊死的,那马都死了几天了,你也不把马厩拾掇一下!这倒了霉的买卖,半个月不来一个客人,好不容易等来一拨,还偏偏就是只能睡马厩的。”
秦离有些忍不住,准备质问这掌柜的,索五拉住了他,低声说:
“别计较这些,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这时,柜台里一直低着头的那人,才抬头瞥了一眼来客,正好和秦离的目光对在一起,秦离这才发现,原来柜台里这个人,是个颇有姿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