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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医馆

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在官道上徐徐驶过,马车“格拉”“格拉”轻轻的响着。

驾车的是一个中年大汉,满脸络腮胡须,腰间揣着一个铁葫芦,或许是怕别人不知道葫芦里装的什么,在葫芦壁上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酒字。乍一看应该有几分邋遢,事实上却整理的干干净净,令人些许意外。

马车非常平稳地前进,任何一个坐在马车上的人都会觉得很舒适,暗暗惊叹车夫技艺的高超。

若是让内行人来看,定会发现这个车夫的身体里隐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澎湃气血。

车厢并不是很大,但三个人坐在里面也还算宽敞。

伏藏看着身旁的年轻公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剑眉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泛满了春日的和风。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不过如是!

只不过,这个师侄的出现确实是大出伏藏的意外。

颜旻乃是学宫大儒孔仁的弟子,大夏颜家的二公子。作为他二师兄的关门弟子,颜旻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夫子的人选之一,以二十四岁之年便在大夏科考中三元及第,无论儒学,算学,墨学等,都是大夏上上之选。

此时此刻,颜旻应当在夏都任职才是,为何会出现在景州?

颜旻似是看出伏藏心中疑惑,解释道:“颜旻上月已经向陛下上奏外放北疆,十日前吏部调旻往大同县任县令一职,没想到能在赴任途中遇到师叔。”

伏藏释然,“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这个便宜师侄想来学问已经到了致良知的地步,所以自请外调准备践行学宫知行合一的理念了。

小道士瞥了两人几眼便趴在车轩上,透过帷裳看外面的景致,在他看来,这样的对话场面当真是无趣至极,还不如放羊来的快活。

一时间伏藏也不知道该与颜旻交谈些什么。在学宫的日子读了许多书,也跟在几位师兄后面学了许多学问,却单单忘了学说话这门学问,如今想来真是失策。此次游历结束回去当和公孙师兄好好请教一番。

车上诡异沉静的气氛还未持续多久,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

颜旻出声询问正在驾车的大汉,道:“万叔,怎么停车了?”

那大汉当即做出回答,道:“公子,前方有两个老人在拦车。”

三人下车一看,原是两个老人家想借车去景州城看病。

伏藏眼见得病的老人面色发青,神志已经不清,立刻撕开包裹右手臂伤口的布条,只见爪痕伤口溃烂,血液已经转为绿色脓血,中了妖毒无疑。

伏藏朝着颜旻点了点头,颜旻会意,当即命令驾车的大汉道:“万叔,你速速送两位老人家至城东医馆,我们随后就到,稍候在小孟处汇合。”

“老万我走了,那公子如何前往景州城?”这个被称作万叔的汉子面露难色。

“这里离景州城不远,我们徒步不久就可以抵达,但这位老人家的病情已经等不了多久了,你可分的清轻重?”颜旻面色冷峻,不怒自威。

万叔只能抱拳行一礼,道:“老万知道了。”

万叔将两个老人依次序抱上马车,快马驾车赶往景州城。

眼见马车远去,伏藏看向颜旻稍有不信,道:“孟姑娘何时来了景州?”

“小师叔说的是颜旻的妻妹,静笙?”颜旻笑了笑。

伏藏轻咳一声,将背后匣子往上抬了抬,尴尬一笑,道:“记得我出学宫时,孟姑娘尚未出师,怎么现在已到了景州?”

“张先生月前遣门下弟子往大夏各州医馆,以半年为期进行考核。颜旻也是顺路,替我家夫人来探望一下静笙。”颜旻解释道。

伏藏明悟,招呼小道士和颜旻加快脚步,赶往景州城。

天色将将暗的时候,三人终于赶到城内景州东医馆,万叔却刚好从城中与他们迎面而来,相会于医馆门前。

不等颜旻发问,万叔拍了拍脑袋,请罪道:“二小姐让老万我去找那归老头的家人,一时间把公子忘了,公子要怎么处置我,老万我都担着。”

颜旻想到这个平时只会动手的汉子,这番却要问路寻人,手忙脚乱定是好笑,伸手按在老万的肩膀上,道:“不碍事的,万叔,我们先进去吧。”

此刻酉时与戌时交替之时,正是医馆医师交班的时刻。问圣万年前为医家创立医馆,医学院时,便立下了医师交替治病的规矩,每四个时辰换一班,确保十二个时辰医馆内都有足够的医师。

因为医馆的特殊性,这里男女大防的界线就显得极为突出,医馆也由此分为男女两院,医师和看护也依男女分工明确。

不过四人却是没有在女院找到孟姑娘,向一名准备离去的女看护询问才得知孟医师此刻正在男院。

“我带你们去找孟姐姐吧。”

这名姓黄的小姑娘带着伏藏几人前往男院三楼丁字号重病房,径直推开门只见三名医师正围在病床前,而床上躺着的正是他们送来的老人家。

一名中年男医师听到开门声,转过身瞧见有陌生人进来,当即眉头紧皱,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病房,全都出去!”

“姐夫,万叔叔!你们怎么来了?”惊讶的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真真动听之极。

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肤光胜雪,长眉连娟,双眸乌灵闪亮,内含一泓清泉。容貌秀丽之极,犹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纵使穿着一身蓝色医师袍,也掩盖不了眉眼间书卷的清气。

颜旻轻轻咳嗽两声,少女恍然发现还有两人在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双颊晕红,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静笙见过小师叔。”

孟静笙转眼看见一旁的曹小道士,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忍不住上前来摸摸小道士的脑袋。

“小弟弟,你也好哦。”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妙人儿,孟姑娘还是那么可爱,伏藏心里想着。

“姐姐真漂亮,你能当我媳妇儿吗?”小道士眼巴巴地盯着孟静笙,口出惊人。

还在神游的伏藏听到小道士这话,脸色顿时一黑,当即伸手往小道士脑门上狠狠敲了一板栗。

小道士疼得叫出了声,向着伏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孟静笙有些尴尬的笑笑,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伸手帮小道士按摩被弹的生疼的脑门儿。

颜旻见此场景也是无奈,转而向另两位医师询问,道:“两位先生,老人家的病情如何了?”

两人也不是愚笨之人,明白眼前这些人并不是闲杂人等,都出自学宫,诚恳道:“这位老人家所中之毒极为罕见,我等目前无法得知是哪种妖物,解毒剂根本无法调制。”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孟静笙想到了什么,问道:“万叔叔,我让你去找的家属呢?”

万叔拍了拍脑袋,道:“老万我走遍了景州城,该知会的都去了,应该快到了吧。”

一柱香的时间还未到,众人隐约能听到病房外争吵的声音。

房门被极大力地推开,进来了6个脸色难看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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