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屋,分宾主落座,范元浩提进来一壶好茶,放下后转身便走。
“你好像知道我要来?”黑宝盯着眼前的沈炼,眼睛眯起,好似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
沈炼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轻品了一口,说了两个字:“知道。”
黑宝追问道:“你就这么有自信能让我不杀你?!”
沈炼又吐出两个字:“当然。”
“为什么?”黑宝伸手搭在剑柄处问道。
沈炼淡淡的道:“你遵循的是侠义之道,杀我与你本心不合,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根本就没想杀人吧?!”
黑宝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我很欣赏你的自信心,确有几分年轻气盛的狷傲”
沈炼接口道:“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嘛?”
黑宝一呆,他也没想到沈炼会如此回答。
沈炼接着又说道:“黑宝将军,我也很钦佩你的为人,将军在前线出生入死,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是赵国百姓的大恩人,奈何沈某只是一介布衣,没能有机会力挽狂澜据敌于千里之外,但眼下,在这小小的饶安城里百姓,居不得安,业不得乐,沈某着实看不过眼,想为饶安的百姓出做些事情,沈某希望将军也能为饶安的百姓设想,不要姑息养奸,为饶安的百姓出一份力,将黑龙帮铲除!”
黑宝一口将滚烫的茶水倒进喉咙,将杯子在桌上一顿,双目死死地盯着沈炼:“你是要我把自己的兄弟都杀了?”
沈炼将茶杯一放,说道:“将军!我沈炼不是什么绝世好人,但为人之道还是懂得的,侠之大者、为民为国,我不是什么大侠,可沈某明白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算将军不铲除黑龙帮,被欺压的老百姓迟早也会集结而起,到时候,将军如何做?帮百姓还是帮自家兄弟?你的侠义之道该如何抉择?”
黑宝脑中一阵嗡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沈炼起身端起茶壶,将黑宝的茶杯倒满,水花四溅间,黑宝没有说话,沈炼没有说话,唯有哗啦啦的水声。
良久黑宝叹息一声:“最起码我大哥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你确实阴险歹毒,不过,我是不会杀我自家兄弟的!”
沈炼摇了摇头,呵呵一笑:“我何时说要杀了他们?”
黑宝一愣,连忙反问道:“那你到底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大哥武功高强,而且善于经营,在江湖上人缘颇广,你二哥,虽然武功差了点,嘴皮子倒是利索的紧,可以让他们来我天阙门辅助于我,至于你弟弟嘛,还是让他做个平民百姓吧,他不会为官,迟早会引来杀头的大祸,说不得篓子捅大了被朝廷满门抄斩也说不定!”
黑宝听了沈炼的话,哈哈大笑道:“沈门主,你莫要吓唬我,你今年才多大?竟打得这一手好算盘!”
沈炼听出黑宝的挖苦之意,他倒是无所谓的道:“有志不在年高嘛,我沈炼,在此可以保证,我沈炼不会一直在饶安,我还要去闯荡更大的天下,我只怕我一走,饶安城这些本就命苦之人日子会更加难过。如果将军能够凑成此事,我沈炼有重礼相送。”
“你想收买我?你可知我在前线时,敌国的出价是多高吗?你未免也太小瞧于我!”黑宝怒喝道。
沈炼没说话,只是将手中没有书名的薄书推到黑宝面前,示意他看看。
黑宝见沈炼推过来的书也是一愣,他以为沈炼的重礼是金银财宝之类,没想到竟是一本书,而且还没有书名。他疑惑的打开观瞧,只看了几行,便如遭雷击一般定在当场,好半晌,他才又急匆匆的翻看,书上根本没有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金票银票,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纸黑字,可书上的内容却着实比金山银山还要珍贵,此书开篇写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这个世界没有兵家著书立传之人,他们怕敌对之国抓住他们的弱点,通过兵法上的漏洞,那将受制于人,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认为,武力的高低可以改变战局,可沈炼不一样,他深刻的明白战局战法的重要性,所以他连夜将《孙子兵法》这本兵家圣经誊写下来,他知道这本书对江湖之人或许如同废纸一般,可对于黑宝这种常年征战沙场的主将,其中的诱惑肯定是致命的。
整本书其实也就几千字而已,不多时黑宝便将整本书看完,等他看完最后一行,黑宝将书轻轻合上,缓缓的闭上双眼,轻吐一口气,好像刚享受完的瘾君子。沈炼也不着急,他并没有任何催促黑宝的意思,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他此时根本不像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俨然就是一副五六十岁老头子,在享受着茶汤带给舌头的苦涩质感。
等到沈炼喝到第五杯的时候,黑宝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沈炼端着茶水的胳膊,也不顾茶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袖,沈炼也没想到黑宝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他看着黑宝的眼睛,黑宝的眼睛里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其中同样掺杂着不解、渴望、震惊等多种情绪。
黑宝颤声问道:“这书是何人所写?”
沈炼微微一笑,面带几分戏谑的说道:“我说是我写的,你信吗?”说完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胳膊,黑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将手一松,说道:“刚才多有得罪,你要说这书乃是你所作,我自然是不信的,写此书的前辈,肯定大大小小的仗打过不知凡几,先不说你的年纪,就你的经历而言,你也没有时间,年前你还在冀州的七星门做下人,虽然差点成为七星门弟子,但你还是以一个下人的身份击败掌门大弟子并离开的七星门,你来到饶安城也不过刚不到两个月,要说这是你写的......我不信。”说完黑宝端起还略带余温的茶水,一饮而尽,沈炼将他的杯子又倒满。呵呵笑道:“呵呵,黑宝将军倒是对在下的来历如此了解,好吧,我承认,这本书确实是我写的......”
黑宝闻听此言眼睛一凸,满眼的难以置信,而后耳边传来了沈炼的下半句话:“是我抄写的。”黑宝差点失控,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将沈炼这个说话大喘气的家伙踢成个滚地葫芦。
这时沈炼又说道:“不过我敢保证,这世界上现在也就这一本了”
“那著此书的前辈呢?他身在何处?”黑宝着急的问道。
沈炼一看黑宝已经上钩,就更不着急了,摸了摸长起绒毛的下巴语气悲凉的说道:“那前辈嘛,已然化作尘土了。”
黑宝叹道:“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终也是敌不过岁月摧残啊,要是那前辈还在世,有他指点,我赵国何愁大敌不灭啊!请将此书收回吧,我怕我一会儿心境不稳,说不得真会贪墨了此宝卷。”说到这里他将书放在桌上,向沈炼推去,可眼睛仍死死的盯着,眼中浓浓的不舍之意表露无遗,沈炼一伸手,抵住黑宝的动作,同时眼含笑意的说道:“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将军安心收下,将军比我这粗人更需要它,再说赵国也需要它不是?!”
黑宝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炼这厮是下了血本,铁了心要拉自己下水,虽然沈炼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黑宝深感此子的心机之深,手段之老辣绝非常人可及。
“沈门主,我还有一个问题,只要你能回答,这浑水我就趟了。”
沈炼此时倒是很痛快:“好,黑宝将军,有什么问题,说说看?”
黑宝问道:“我大哥的武功虽不能说登峰造极,但也有几分本事,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声,你这小门小派恐怕没人能制得住他吧?”
沈炼将茶杯放下,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肚子生疼,好一阵才停下,他脸色一正,回问到:“黑宝将军,你的武功与黑龙相比如何?”
黑宝思索了一下,慎重的说道:“五十招内,分不出胜负,五十招外,我赢。”
沈炼站起身,朝黑宝一抱拳朗声道:“将军,如若我将你击败,是不是你就可以帮助沈某做成此事?!”
黑宝征战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可论武功能击败他的,却没有几人,赵国境内据他所知同辈之中能做到此事的不超过五人,可沈炼此话说出,也点燃了他的战意。
“沈门主好气魄,只要将黑某击败,一切悉听尊便”黑宝豪气万丈的说道。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沈炼一转身,站到门口,右手向外一引,扭头道:“屋子里施展不开,请将军院中一战!”
黑宝豁然起身,几步跟上沈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