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苓一杯倒的事,谢三爷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知道的人。
那会儿她还是厉初初,跟着三爷入世,对世俗里的东西样样感兴趣。谢三爷是极宠她的,只要自己拿得出手的,便是天上的月亮,三爷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到姑娘面前。
厉初初简直被宠坏了,性子越发的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后来有一次她偷喝了三爷埋了五年的女儿红,三爷赶到的时候,那酒坛开了封,却跟没动过似的,而旁边的姑娘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见人就喊三爷,声音软软的,跟猫儿撒娇似的,听得人骨子都酥了。
那会儿三爷气极,恼她不懂事,没经他的允许擅自偷酒喝,又不忍心罚小姑娘,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主意。彼时小姑娘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他面前,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嫌弃眼前的人晃来晃去脑袋疼,便伸出双手,啪的一声扒住了公子白玉似的脸。
“呀,抓住啦!”
小姑娘低低一笑,声音甜得跟裹了糖糕似的粘腻得紧,眼角眉梢却像只狐狸精一样,懵懂的模样勾人魂儿。
三爷……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人低眉浅笑的模样,叶苓抬起手想要捞住他,后者还跟记忆里一样,微拧着眉躲开她的手,尔后无可奈何的站在远处安静的望着自己。
叶苓忽然觉得委屈。
只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样追着那人跑,就那样安静的站着与他对视,后者眼里带了困惑,似乎在奇怪她为何还不扑过来。
叶苓哧的一声笑了起来。
三爷,厉初初已经死了。
自言自语般,姑娘低敛眉眼,却不知为何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叶苓抽了抽鼻子,忽然朝着对面的公子咧开嘴,无声笑着,目光平静。
你我二人,从今往后,便再无瓜葛罢!
说完,叶苓只看见那人神色惊异,不自觉笑得更厉害了些,尔后眼前一黑,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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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哥哥,东西我已经带过来了,你看一下吧。”
“无碍,我信你。”
“……彻哥哥,你何时来娶我呀?”
“……再等些时日吧,我很快便去娶你。”
“好,我等你。”
“前辈确定要带走这二人?”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这倒没有,只是你也不怕被人察觉身份,更何况这二人身份关系重大,前辈不怕他们身后的人来追杀你?”
“这便不是你关心的了,你只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就行了,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前辈就不怕我泄露你的身份?”
“你敢吗?”那人似乎冷笑了一声,“如今你我二人如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被揭穿,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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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再不醒,我便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少年声音恶劣,听得叶苓气急,想要伸手抓他。
“你敢!”
“阿初,你看看我罢,你为何要离开我?!”那个白裳的男子面上悲戚,使劲的捏着她的肩膀,“阿初,我错了,你回来罢,我错了!”
“……闭嘴!”
叶苓想要伸出手将那人推开,却发现完全提不起力气,身体晃得厉害,头也疼得像是被人抓扯着撕裂开来,周围杂音刺耳,浑身酸软得不行。
好一会儿,叶苓才费劲的动了动手指,想要起来,却没有丝毫作用。
闭上眼默了半饷,待耳边的声音消失殆尽,叶苓方才缓缓抬眸,却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微微一怔。
周围是极为简陋的布置,身下时不时震颤一下,加之外面不时传来的马蹄声,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如今离江南苏家应该很远了。
叶苓扯了扯唇角,没了挣扎的想法,正待闭上眼休整会儿,手臂被人碰了下,她扭过头,撞进一双带了水意的清亮眼眸。
“唔……”小孩儿嘴里塞着东西,被捆坐在旁边,一边呜呜的叫着踢她一边使劲扭着身子,叶苓心下一动,正想说些什么,车帘被人揭开,姑娘忙闭上眼,只听得来人走了进来,脚步沉闷有力,停在了她的手边,耳边风声略过,那人动作粗鲁的踢在小孩儿肩上。
“鬼叫什么,再叫老子把你丢出去,娘的!”
那人呸了一声,唾沫星子溅在叶苓面上,后者唇角抽了抽,强忍住将人揍一顿的想法闭着眼,小孩儿被踢得发疼,战战兢兢的躲在角落里抖着身子。
见人安静了些,来人心情颇好,语气稍微顿了下,却是慢慢蹲下来,不屑的冷笑出声。
“醒了便是醒了,装什么装!”
“……”
叶苓睁开眼,目光平静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身形高大的蒙面人。
“为何抓我?”
“为何?”那人往旁边吐了口唾沫,“想抓便抓了,哪有那么多为何,娘的!”
“跟苏家有关?”叶苓看着他野蛮的行为,微微抿唇,那人眉梢一挑,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
叶苓微微一笑。
“我不仅知道跟苏家有关,还知道你们有人如今正藏在苏府中,只是让我好奇的是,我与苏家毫无关系,你们为何连我也抓了?”
“你?!”那人皱眉,正要开口,身后的车帘再次被人掀开,身形瘦削的蒙面人阴冷的扫了叶苓一眼,便低下头,语气有些不耐烦。
“祝老二,跟这女人说这么多干嘛,赶紧出来,马上到镇上了。”
“啧!”祝老二面上不虞,却还是没说什么,瞪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孩儿和瘫着的叶苓一眼,便动作粗鲁的掀开帘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