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公子？”
女子柔和的声音忽然传来，叶苓抬头，只见面前的人神色一变，也没看她的转身，叶苓随之望去，微微一怔。
不远处的枝桠下，容颜秀美的雪衣女子持着花篮站在那，身形纤柔，雪肤黛眉，此刻正眸光温和的望向他们这边。
“如儿，你怎么出来了？”凌祈上前牵住女子雪腕，眉心微拧，“你如今有了身子，怎不让人在旁伺候？那些奴才呢？”
那女子眉眼一颤，低眉掩住眼中的羞怯，听闻他的话，忙抬起头，神色歉然。
“公子莫要怪罪他们，是妾身见公子每日勤勉于书房，担心公子，听闻以朝露煮茶，对身子有好处，便想着给公子取朝露，又怕下人们说与你听，才将她们遣开的。”
“……你不必如此的。”凌祈不知为何叹了一声，如夫人指尖微颤，却是垂首无言。
“对了，方才见公子与一位姑娘说话，可是妾身叨扰了公子与那位姑娘？”
“无碍。”听她说起叶苓，凌祈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如夫人看得微怔，男子已经侧过身朝叶苓望去。
“小丫头，还不快过来，等着本公子过去请你不成？”
“……”叶苓没敢瞪眼回去，忙低下头走过去，对着女子行礼。
“你是何人？”女子言语温和，叶苓抬首觑了一眼，便很快低下头，神色不卑不亢。
“启禀如夫人，小人是表小姐的随侍丫鬟叶灵。”
“倒是乖巧的孩子。”如夫人失笑，旁边扶着她的凌祈闻言，略一挑眉道：“如儿可不要被她模样骗了，这小丫头心眼多了去了。”
“公子这话可是折煞小人了。”叶苓垂首，“小人一介布衣，行事驽笨，比不得公子心思玲珑，变化多端。”
“听听！”凌祈气笑，“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在夸本公子呢，好个口齿伶俐的小丫头！”
如夫人看着他笑得无奈的模样，略眨了眨眼，再望向始终垂首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是个可人的姑娘。”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腕上的白玉镯子摘下来，在二人注视下执起叶苓的手。
“夫人？！”叶苓挣了挣，神色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后者朝她温和的笑了下，眉眼纤柔。
“我见你面善，身边也没带什么，便将这随身的镯子赠你，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夫人不可！”叶苓神色一变，忙用了些力气，凌祈好笑的瞧着，见她意欲挣脱，摇了摇头。
“如儿就是这般性子，但凡遇着喜欢的，都会以物相赠，你也莫要推辞了。”
“可是。”叶苓面上迟疑，只她回神时，白玉镯子已经待在了自个儿手腕上，带着些许沁人的凉意。
“多谢夫人。”叶苓弯身行礼，如夫人面相柔和朝她一笑，抬袖掩唇轻咳出声。
“你身子弱，我先陪你回去吧。”凌祈见她脸色比之前白了些，一时怜意心生，女子颇为歉疚的朝叶苓颔首，便由着凌公子扶着离开了练武场。
直到不见二人身影，叶苓方才站直身子，手抚着腕上的玉镯，面上神色莫名。
后来有一日叶苓闲来无事，与小春说起如夫人，小姑娘竟是感慨得不行。
“我从未见过像如夫人那样好的女子！”小春托着近来越发圆润的下巴，“如夫人不管对下人还是其他人都好得不行，我记得刚来那时被府里的其他下人欺负，如夫人知道之后不但罚了那些人，还给我加了月钱。”
“加月钱？”叶苓挑眉，“府里的账房都是如夫人打理的吗？”
“如夫人来府中半月后，公子便将账房交给她打理，如今已经过去三月多了，你竟然不知？！”小姑娘惊讶的看她，叶苓摸了下鼻子，“看来公子对如夫人还是上心的了。”
“岂止是上心啊！”小春摇着头，“听其他人说，但凡如夫人想要的，公子都会给人送过来，可惜夫人性子淡泊，再加上顽疾缠身，是以并不在意那些。”
“顽疾缠身？”叶苓神色一顿，蓦然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白面秀美女子。
“如夫人身子一向不好，府里的人都知道。”小春没忍住，伸手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说话含含糊糊的，“听说夫人进府之前生了场大病，刚进府的那段时日谁也不见，后来公子命人把门劈开，也不知说了什么，几日后夫人终于愿意下榻。再加上这几年里各种名贵药材补身子，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了。”
“那为何……”叶苓拧着眉，有些不解，“既然是叫如夫人，便是名正言顺的了，可为何夫人如今还是一个……”妾的身份？
“嘘――”小姑娘连忙捂住她的嘴，扫了一眼四周，声音小了些，圆润的小脸上神色肃然，“这可是府里的忌讳，提不得的，你要记好了。”
“为何？”叶苓小声开口，小姑娘挠了挠头，似乎也是不太理解。
“我也不知，只是听管事说过，让我们别打听太多，好像之前就有一个下人因为这个被赶出了府。”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带了些许惶恐，“太可怕了，要是我被赶出府，就再也吃不到膳房的桂花糕和刘师傅做的红烧肉了。”
话一说完小姑娘浑身一颤，连忙伸手再拿了几块糕点塞进嘴里。
“……”
叶苓无言看她，神色有些复杂，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你可知我们这里哪个地方人最多？”
“不就是街上吗？”小春嘴里塞了糕点，言语含糊不清，叶苓失笑，斟酌了下言辞，“我说的人多的地方，比如酒楼什么的。”
“……”小姑娘眨眨眼，费力的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想了会儿，神色纠结。
“好像有个叫回香楼的，每天人就极多。我还记得他们那的香酥鸭特别好吃，上次吃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惦记着了，结果到现在还是一次都没吃上。”
小姑娘托着下巴，面上戚怜。
“……”
几日后，一身书生打扮的叶苓站在回香楼前，抬手摸了摸颌下的山羊须，略微勾唇，便抬脚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