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干脆的动作让旁边的苏小云看傻了眼,叶苓没去看他神情如何,弯身将尸体费劲的拖到床铺底下掩好,然后扯过榻上的被子将地上的血迹擦干,最后放回榻上。
待一切弄完,姑娘方才呼出一口气。
“我们走吧。”
叶苓走过去拉着苏小云的手,抓起包袱,面色沉静的伸手推开眼前的门。
已是深夜,店里面正准备打烊,只有一个小二坐在楼下点着脑袋昏昏欲睡,另一边是算着账的掌柜。
许是瞥见了叶苓二人,李掌柜抬起头,笑得越发像尊弥勒佛。
“姑娘可是要走了?”
叶苓的脚步一顿,却是无言的走到柜前,眼角瞥了一眼旁边瞌睡的小二,犹豫了会儿,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了柜上。
“多谢相助。”
叶苓含糊的说着,那掌柜一见银子面上更是笑开了花,一眨眼的功夫,银子便消失不见,叶苓心下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好说好说。”李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这时日也不晚了,姑娘还是快些离开吧,否则可就走不了了。”
叶苓点点头,拉起一脸迷茫的苏小云,转身朝外面走去,正要踏出之际,身后忽然传来诡异的低语。
“莫回头,莫停留,这更深夜重的,小心有人索命哟,江南景虽好,可得慎行哟。”
叶苓踏出去的步子一顿,低声说了声多谢,便拉着小孩儿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李老头儿,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方才打着瞌睡的小二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笑得不见眼缝的掌柜。
“怎么,江小子你有意见?”李掌柜笑着看他一眼,“说起来,若不是你给人送去了一把匕首,又怎会把小姑娘吓成这般?”
“我这叫怜香惜玉。”江小二气笑,懒怠的靠着身后的桌子。
“没想到啊,堂堂雁门第一杀手江左也会知道怜香惜玉的一天?”李掌柜感慨出声,说完身形一晃,其背后的酒桩上无声间多了三根筷子。
“关你何事?”江左冷哼,眉梢一挑,平淡的面上多了分笑意,“倒是你,李老头儿,想想待会儿怎么跟那个雁老三解释吧。”
“这还需要想吗?”李掌柜咧开嘴,笑得牙花都露了出来。
“自是实话实说,只是想要我李老头儿说实话,还需得付出点代价的。”
“……看来你这辈子都别想从钱眼里爬出来了。”
“过奖过奖!”
等到天边白了些,山野僻静的一处,叶苓低下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孩儿,再瞧着四周陌生的景物,下意识的伸手摸着怀里的匕首,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叶苓之前打听过,云岭县四处靠河,南边的渡口是去往江南那边的方向,也是唯一一条道儿,本来她可以带着人直接坐船回去,只是昨夜那掌柜的话始终让她介怀,因此不得不连夜带着苏小云连夜出了云岭县,跑到这荒山野岭躲藏起来。
而且……叶苓拧眉,依照昨夜那掌柜的意思,他们似乎是识得自己身份的,而且还暗示她不要太快回去江南,莫不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叶苓仔细回想了一下,从他们去苏府参加宴席,到她醒来和苏家小公子一起被抓到人生路不熟的地方,然后这边还有人认识他们……
叶苓神色微凛。
除非是那边出了什么事,然后被怀疑与她有关,于是派人到处寻她,才使得自己暴露人前。
叶苓看一眼怀里的苏小云。
她醒来便与苏家小公子待在一处,并且按她前几日对那二人的观望来看,他们似乎只是受人所托,将自己二人带来云岭县,如果真如她所想,是有人想要借苏家小公子诬陷她,是否只要自己将人带回去就可以了?
可是昨夜那掌柜说的话,又似乎在提醒自己,现在不该急着回去。
叶苓想得头疼,忍不住伸手揉着眉心。
她还是第一次想这么多东西,更重要的是,昨夜是她前世今生以来,第一次杀人,以前谢三爷将她保护得不露分寸,杀人都不让她在场,而如今自己不但杀了人,还要为了活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阴阳谋。
估计是上天看不惯她前世活得太过自在,便让她重活一世,体会人间疾苦罢。
叶苓想着,不禁苦笑一声。
云岭县地势偏颇,多处靠河,设有的渡口却不多,每个渡口运载着四面八方来往的货物,因了这个,云岭县的商贸交易也是不少。
但此地更显著的特点是贫富差距极大,要么富贵奢侈,要么穷得饿死。渡口边上来往的富人商贩极多,因此大多数的乞丐基本集中在那些地方乞讨。
“大人,行行好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乞儿抬着破碗看着来往的商贩可怜的喊着,若有好心的,会让人送去吃食和几两银子,若是平常的,扔几个铜钱或是将人踢开,尔后骂骂咧咧的离去。
等到晌午时分,渡口忽然起了动静,众人观望过去,只瞧见一只装饰华丽气势恢宏的商船慢慢停靠在岸边,那船周身镶着各色丝绸,船上二层阁楼彰显着这家的财帛殷实,船身侧面挂着的一个显目张扬的“凌”字,让众人了然。
除却江湖第一商户凌氏,还有哪家有这般起势的排场?
于是大家一哄而散,而附近的乞丐,已是盯着那商船,只待那些有钱人下来便赶过去乞讨。
此时商船已经停下,带有凌家字样的下人连忙绑好绳索,将梯子放下,只见一个红衣似火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