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溪最近有些累了,学校里的课都请了假。
每天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想、该想什么,总觉得请假的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自己又没做什么。
有点冷了。
她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有点累了,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小孩子才4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她连那个小孩子是不是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想把这个梦做下去。
也许,会很美好吧。
黑发长到肩膀的位置,梳子在发丝之间摩挲。
“若溪,记得皮筋颜色一定要选一样的,不然头发扎好了会不好看的哦。”少妇微笑着说。
这才知道这小女孩原来便是她自己。
那少妇是谁呢?周宜兰吗?她心里是不希望那是周宜兰的。
“知道啦。”小女孩带着甜甜的笑容答应着,之后用肥乎乎的小手拿出了几根颜色一样的小皮筋。
“妈妈,给你。”她用小手把皮筋递给那少妇。
少妇笑着接过,纤细的手指娴熟地动着,小女孩的头发就在她的手中慢慢被操作着。
“妈妈,你扯着我头发了,好痛啊。”小女孩有点不耐烦了,突然开始抱怨。
“我不想让你扎了。”她拿过小皮筋,有点生气地嘟嘟嘴。
少妇紧锁了眉头,但是马上便舒展开了,她温柔地拉过小女孩,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若溪呀,小女孩想要好看怎么能不疼呢,你现在稍微忍一下下,等会好看的发型不就出来啦?”
这个妈妈好幼稚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若溪已经开始对梦里的情景有了自己的看法。
“还是让我来给她梳头发吧,您可以先去好好休息了。”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大概是哪个稍微年老的妇人吧。
“不要!”少妇的这句话像是本能反应,还没等年老妇人说完,少妇就马上拒绝了。
她那时候的语气是多么拒绝,就连让别人给自己的女儿扎头发都能拒绝得毫不犹豫。
年老妇人有点惊讶,大概是她平时都未见过少妇这么急促的一面。
少妇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语气和态度有点不合适,马上恢复了平时温婉的一面:“让我来吧。”
小女孩的发质有些粗糙,想要梳羊角辫有点困难。但是少妇却一直坚持了下来,小女孩也一直忍着头皮的疼痛。
“终于好了。”少妇松了一口气。
“来吧,你自己照照镜子。”少妇把小女孩带到了镜子面前。
“你看,好看吗?”少妇俯下身面对着小女孩问。
“好看。”小女孩笑了,有点傻,有点甜。
傻傻甜甜的笑容,她已经好久没有接触到了。每天看见和自己一样大的学生脸上浮现出这个表情,她心里会有一种罪恶感,她也想过那是嫉妒,可她后来仔细想,每天想,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嫉妒,就是憎恶,她憎恶那个笑容,憎恶到了心底。
再一次看到这个表情的时候,她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自己当年自己的耻辱。
她居然天真地会觉得,她和周宜兰是血肉至亲的亲母女,周宜兰就会不顾任何什么东西都要保护她。
她想过的,想过以周宜兰的性子,会在顾家给她的名利和她顾若溪之间踌躇。但是她和周宜兰是至亲,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名利在周宜兰心里再怎么重要,也不能重要过她吧?
可她错了,大错特错。到了真正选择的时候,周宜兰连想都没有想,直接选择了顾家。
而她,曾经被宠到骨子里的女孩,就像流星划破天际,划过了就没了,只会给人带来一瞬间的美好。
什么喜欢,**喜欢。
在那个女人面前,爱什么都不是,只要给她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条件,她就可以不假思索地选择前者。
被爱者就是牺牲者。
曾经被爱得有多幸福,现在被唾弃得就有多惨。
回归到那个笑容,她再一次看到,就是在顾若琳脸上。
就是那个那时到现在一直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曾经有的,她现在都有。会一直拥有。
她不恨她,这个位置就算不是顾若琳,也会是别人的,反正不是她顾若溪的。
可她看到顾若琳的笑容,那一刻就对她充满了恨意,觉得她是那么高高在上,自己像是她的随从,同样外表冠冕堂皇,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谁是公主,谁不是公主。
都多大了还玩公主不公主的,幼稚。
她并不认为她不配拥有。拥有顾若琳现在享受的一切雍容华贵。
可是生活就是不给她。连争取的机会都不给她。就是告诉她,她和顾若琳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她再怎么赶也赶不上。
顾若琳演奏小提琴时一个自信的笑,她都能回想好久。
做功课在想、吃饭在想、睡前也躲不掉。
她为什么就笑得这么自然‘这么自信?
顾若琳说过,自己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并不是很喜欢,她渴望的是顾若溪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若琳,快去练琴吧,不然爸妈又要说你了!”
“若琳,今天的书还没看,快去!”
“若琳,嚼东西的时候不要张嘴,一定要有小姐的风范。”
就这么一口一个“若琳”的叫,顾若琳就长大了,小时候看着的差距还不大,长大后看着就是天壤之别。
她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去学习这些什么礼仪了,她能做的就是教顾若琳把这些做得更好。
顾若琳现在确实做得很好,典型的实实在在的小姐公主范。能对陌生人展现自信大方的笑容、一个眼神能让男生误会、一个做体操的动作能让女生们羡慕好久,直呼“好有气质”。
她要的就是这种仿佛世界在手中,或者也可以说,世界都在谦让她的感觉。
这个梦好长。想醒来但是又不想醒来。
小女孩和妈妈的感情很美好,甚至可以让陌生人都忍不住感叹,现实生活中就是空影,就是那么垂着的一根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现在之所以还跟她有着联系,也还是为了那该死的名利。
温柔的少妇,现在或许可以称之为物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