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观星台不知存在多久了,唯一知道的是,它面前的星空比它存在的要久远的多。老人没有仰望星空的兴致了,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少年站在老者的身后,两只手紧张的在身后不断摩擦。老者轻闭着眼眸,在老子身上,只有被冲淡的气量,冲淡和纤侬不一样,纤浓是浓彩,冲淡是淡墨,冲而不薄。
少年的额头上渗出了几丝冷汗,身后双手握的更加用力了。老者干燥的嘴唇动了动,但却并未出声。
少年见老者如此,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颤巍巍的说:
“老……师……”
刚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少年又陷入了苦苦挣扎的境地。
“承泽,说说那边的星宿叫什么名字。”
老者抬起了一根手指,微微的指向了夜空的一端。少年顺着老者的手指望去,脱口而出:
“南部12宿,3宿卯,丁正位,3南……”
老者摆了摆手,少年慌张了,接着说:
“还有弟子不知,望老师恕罪。”
少年向老者深深的鞠了一躬,老者还是摆了摆手,少年又鞠了一躬,道:
“老师,弟子真不知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轻声说:
“承泽,你再看看……”
少年再次看向星空,一块巨大的乌云遮住了那满天星辰,而老者所指的方向——目所能及之处,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什么都没有,承泽,什么都没有,但你要知道,云后面是有星的,白天星辰仍在,只是你没看到罢了,就像灯塔,只有它亮起时,你才看的见。”
“它本就在哪儿……”老者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谢老师教诲!”少年又对着老者鞠了一躬。老者没再讲什么,只是说:
“纸,笔……”少年立刻拿出了本子与笔,站立在那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他知道,他的老师又要观星了。
七十而从心所欲,老师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少年扶老者走上七级石阶,一阶绘一星宿,四面二十八宿环天,拱卫着当中的浑仪。
“世上的事情,只能靠观星得知,却不能改变了。”
“承泽……你相信天数吗?”
老者的声音很轻。他缓缓抚过浑仪的赤道,铜圈无声地自如转动起来,辉映出灿烂斑驳的星光。角、亢、氐、房、心、尾、箕,窥管对准了东方七宿。老者一手托管,一手轻轻拨弄游仪,神态像老者望着自己的孩子。
少年正在为老者记录。心中有太多困惑,太多震惊,但此时却都宁静下来,如千棱顽石沉入深潭,转眼便消散了涟漪。
少年才反应过来,轻轻的答道:
“老师,我不相信,有用吗?”
老者没有立刻应答少年。他爱怜地推转游仪,示意我记录数据。斗、牛、女、虚、危、室、壁,窥管由北转西时,他终于缓缓开口:
“天数……天数。”
少年无意间也望见了,西北天边的一角,主星倍暗,新星倍明,而那,不是老师的本命星吗?
“老师,你不是有祈祷之法吗?”
今夜的星河似乎格外宽广而清澈,似乎可以一直上溯到时间的尽头。
奎、娄、胃、昴、毕、觜、参,窥管缓缓向少年头顶转来。老者面朝向少年,慈爱地低下头:“你果然记载了我的祈祷之法,删去吧,不存在的。”
“老师……”少年仰望着群星流淌的声音:“天数,究竟是什么?”
久久的宁静。窥管转动,井、鬼、柳、星、张、翼、轸。
“天数,就是人心啊。”老者露出一抹惊喜的神色,“刚刚那颗流星……”
“老师!”少年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老者从怀中摸出了三张塔罗克占卜牌,放在了少年的手心,一张刻着一把剑,一张上面像一些锁链,最后一张泛着奇异的蓝光,像是一只眼睛。
“新星倍明,承泽,是机会,这三张牌给你,你就这么用吧,”
“老师,这只是普通的占卜牌而已。”
“它们有名字的。”
“什么?”
“它叫‘命运’,记住,知天易,逆天难……”
……
当少年踏出观星台之时,一颗明星黯然坠落在西北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