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德尔跟随夏普总监立马赶往二楼现场,约翰·斯坦丁逐渐缓过神来。现场一片混乱,和他想的一样,客人们都处于惊吓与不满地情绪之中。
对于富人们来说,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和死板且毫无生气的警察摊上任何关系。恩德尔非常清楚,有几次他临时帮几个探员清理几起和富人有关的案子,几乎所有人都是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那扭曲的表情仿佛时刻在提醒他——快点滚出我的家。但是现在看来,对于每个想离开的人来说,已经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漫长的检查和询问。也许说不定,这还是美国首个富人聚会遇上这种事。
恩德尔想想就觉得可笑,他不知道等会大量警方人员到达时还有多少无理的谩骂和取闹。就现在看来,人群已经有些躁动了。
夏普总监马上调集现场保安人员做好维护工作,以保证最大程度保护现场。约翰先生告诉夏普总监讲台后面有观众席,于是他们立刻安排贵宾就坐。
“好吧,我们会尽快做完相关工作,请各位冷静!”夏普总监显然不是一个有经验的演讲家。但这种时候硬着头皮也得上。
也许是鹅绒座位的舒适,也许是现场严肃的气氛,也许还在惊吓之中,至少现在每个人都乖乖地听了他的命令。
恩德尔绕着这个宽敞的大厅转了一圈,他不明白,甚至也和众多人一样,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十二个柜台电子锁会全部被撬开,他走近其中一个仔细查看,白色的胶手套划过锁口。没任何的撬锁痕迹。脑袋触电般意识到,这是用钥匙打开的。
“约翰先生,请允许我询问一下,刚才大厅里面停电的时间大概有多长时间?”
“我记得大概是5分钟的样子,我们5分钟后迫于情况不得不启动备用电源。”约翰先生焦急地摸着前额,来回摩擦,好似头痛一般。的确,就像一晚难眠后,有气无力,头昏脑胀却不得不硬撑着做事。
“5分钟偷十二颗宝石,说快也快,时间算是充足。是否有人员受伤?”
“我觉得现在非常头疼,不会有人比我伤得更厉害了!”
“乔休尔呢?乔休尔在哪?”恩德尔看着他,这才想起乔休尔的安危,他刚刚几乎被两件重大案件埋没。他满脑子都塞满了破案,然后逃跑。能逃多远就多远,一个史密斯主管他们都搜不到的地方。
“他在后面。”约翰先生指指舞台上的幕布,“和夏普总监在里面。他很安全,放心调查员先生,我保证过不会让任何一个客人在沃达斯山庄出意外。”
“我希望如此,今夜暴风雨如此之大。”
“祈求上帝开开恩吧。”约翰·斯坦丁抬头望着天花板,灯光如此灿烂,今夜本不该这样的。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深海之珠”上,却忽略了其他宝石。
“你们还好吗?”夏普总监和乔休尔一起从后台出来。
“我不好,警方增员什么时候到?”约翰·斯坦丁尽量平淡地回答,“我们现在改怎么办?”
“我联系过了,警方在10分钟后就会到达。我们会尽快解决,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客人。”
“我早就告诉你,我们需要更多警力。为什么你一直不安排人手?”
“请您冷静点。”
“现在,我不想听到他们的抱怨,我已经够头疼了。”约翰先生试着缓和语气。“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警官。”他恳请般看着杜力·夏普总监,他实在太烦了,他必须专注于自己的筹码,变更对策了,而不是花时间在这些贵宾身上。
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如此紧蹙,以至于恩德尔没办法插嘴找不到机会询问乔休尔的情况。
“我会尽力,你放心。我也不想拖着,这样对谁都不好。”
恩德尔紧紧地盯着乔休尔,令他惊讶的是,而乔休尔压根没有和他对视一眼,像是故意避开他的眼神。
“我要去休息一下。在这之前,我有个不诚的请求,乔休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沃达斯的名声同样关乎我的职业未来。您可以放心去休息。”
他露出些许满意地表情,并吩咐身边的管家在5分钟后送一杯冰葡萄酒过来。然后就离开现场上到三楼回私人府下去了。
恩德尔准备开口,夏普总监马上打断了他。
“有什么发现吗?恩德尔?”
“那个……是的,锁没有被撬开,非常惊讶窃贼能在5分钟的短短内宝石被洗劫一空。”
“你觉得是内部人员吗?”
“我不知道,至少在作案手法还没有确定之前,我无法肯定是内部人员,还是窃贼利用了安保系统的漏洞。”
“这看起来更像一个魔术,但约翰先生可不想听到这种解释。”
恩德尔再次将视野转向了乔休尔,他依旧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环视着周围的现场。
吃了闭门羹,恩德尔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乔休尔身后的柜台玻璃门微微敞开。
乔休尔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刚刚宝石都还在黑暗里发光。每个人都看到了,结果一开灯,所有宝石都消失了。”他知道这一切就像是魔术,可他从来不对魔术表达太多的兴趣,即使在现在。
恩德尔不相信乔休尔此刻还能这么平静,甚至也不看他一眼。他更加肯定今天他和约翰·斯坦丁之间发生了什么。约翰先生威胁了他?恩德尔坚信乔休尔一定还有什么隐瞒着他。他彻底失望了。
“宝石发光说明当时并没有小偷作案,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如果只是几个被盗,还能说得过去。现在情况是全部都消失了。”
“没有,夏普总监,你可以到后台随机询问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告诉你相似的情况。”
夏普总监抽出展柜上的鹅绒深红色毛垫。然而,垫子下并没有什么机关。
恩德尔很不爽他的这番言论,好似他比自己还会做侦查工作。
“如果说发光的不是宝石呢?”他开口说话了,向乔休尔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你是说这是障眼法。如果这样,你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可以发光。”
“也许是窃贼事先放好了发光体,然后连着宝石一起带走了。魔术师喜欢让人先入为主。”恩德尔反驳着。
“但是如果真是有,他怎么保证到最后一刻能来得及回收所有发光体,现场显然没有这些东西。而且没有人能带着它们离开这个安保人员严格保守的地方。”
乔休尔句句在理。
“最重要的是时间。”乔休尔补充了一句,时间概念在小说家的眼中是最重要的。“我不认为他知道约翰先生会在停电的那刹那启动备用电源,而且他完全没有办法知道什么时候电源会恢复。他也不肯有所排练在短时间内实施犯罪,因为场景的布置是今天早上才确定的。”
“你的意思是它们无缘无故消失吗?”恩德尔问,他没有再刻意盯着乔休尔,而是将目光集中在玻璃上,搜寻着反驳点。他仿佛能看到玻璃中得极细的感应导线。没有警报。他如何在短时间打开这么多个展柜?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不可能发表任何评论。”乔休尔引用了一句他严肃的时候才会说得一句话。
恩德尔知道那句话的来源。弗朗西斯·厄克特,乔休尔非常喜欢他。完美的中立主义话语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意见。但这暗中带刺的言语让他心中积火,他讨厌乔休尔在自己面前故作聪明。
“那个光源是什么颜色的?”
“各种各样颜色,至于是不是宝石的颜色我不确定,但至少主持人在台上讲话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到舞台下,欣赏‘深海之珠’,以当时的亮度来看,就算真有,也应该不足以发现这些光。”
乔休尔想到一个问题,但他没有说出来,就是当时有保安把他送到了后台。如果说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东西,那么如果有夜视仪,就不会有问题,但是这种电子设备平常人或者就算是CIA的人也应该不可能带得进来,那个玩意太显眼了。
“如果有人偷了这么多宝石,他又该藏在哪里?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现象,保安人员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离开过这里。因此我断定赃物还没有转移出去,他现在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所有的宝石就在这个谜一般的城堡大厅里。”夏普总监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我们得看看别的地方。”说完他起身想去问问守着宴会厅大门的那几个保安。
恩德尔一转身,眼角有个亮光忽然闪过。是我看花眼了吗?恩德尔不禁问自己。他疑惑地伸手在玻璃柜台上触摸着,直到摸到粘粘的一小块地方,在一块玻璃的左上角,紧接着他又摸了摸展柜玻璃门的右上角,也有同样的痕迹。
“等等,夏普总监。这里好像之前粘过什么东西?”
夏普总监立马凑上前来,他仔细观察并触摸这棱角处,大拇指在那个地方来回转动,好像手指能认出那是什么似的。
“你认为是什么?”夏普总监问。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以前留下的痕迹也说不定。”
“这边两个展台都有类似的痕迹。”乔休尔的话让他们专注起来。
他们两人急忙跑过去检查,然后又匆忙地检验过所有的柜台,毫无例外,每个玻璃柜门的那一面右上角上面都有相似的痕迹,非常细小,留下的粘连污渍也不多。
“放开我!”大厅外的争吵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外面他妈的又发生了什么?”夏普总监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能给我安静点吗?叫保安去看看什么情况?我不是说过增员还没有到给我控制好场面吗?”
“我去看看!”恩德尔自愿出去察看情况,他已经厌恶和乔休尔待在一起。
“够了!别提那件事了。我并没有对你妻子露西做什么,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一位年轻的女子激动地说,金黄色的头发从她耳后垂下,掩盖不了她耳环上的闪亮,不停地在她的双肩上摆动着,摩擦着她黑色的简洁的礼服,。
“别想走!”辛迪·斯坦丁一把狠狠地抓住她的手,她手上的红色指甲格外引人注目,“告诉我,她到底在哪?”
“你松手!辛迪,你疯了吗?”涂上淡红色的玲珑嘴唇干尽力地做出抵抗。
“我是疯了,怎么了?”辛迪先生灰白色的西装和他脸上的表情如出一撤,让人觉得阴冷。
“松手!”两人在卫生间门口拉拉扯扯着。
“嘿!你们在做什么?”恩德尔即使赶到阻止了两人的行为。
他们见警方来了,立刻收敛起来。
“我可是第一次看到男士对女性这样,至少在重要场合。”
“警察先生,您别误会。”
“我都看到了,你不用解释。我也知道你们不打算让事情闹大。”恩德尔压低嗓子,“你们是嫌这里还不够乱吗?现在这里已经有两件案子了。”
“我表示怀疑,警察先生,这位女士似乎在向我隐瞒什么。”
“哦是吗?”恩德尔充满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亭亭玉立的淑女,真不敢相信,他会和华尔丁先生女儿在这里见面,“给我个理由,否则就闭嘴。”
“警官先生,请听我说!”南希小姐急忙地想解释。
“我找不到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今天也要参加悼念会,然而她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然而南希小姐刚刚才到场,实在令人可以,我想知道她刚刚那段时间去干什么了。”
“那是因为我并没有要求参加悼念会,而是拍卖会。”南希小姐焦作地回答。
“听到了吧!华尔丁先生的女儿居然不来参加自己父亲的悼念会。太可笑了!”
“因为我并不想参加这种带商业性质的悼念会,这根本不是悼念,而不过是商业活动罢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没有时间听你们无聊的猜测,在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之前,我不希望你们相互怀疑,好吗?”
“我妻子的电话无法接通,请你给一个解释。”辛迪先生一脸蔑视的表情,“我知道也许你想说今晚的暴风雨太大,信号不太好,或者手机没电了,或者她刚好没听到,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沃达斯山庄的信号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现在我们还能和山下保持联系,你知道我们刚刚才报了警,而且我妻子的手机随身携带并且我们的车上自带充电器,随时可以充电。”
“那又怎样?你认为你的妻子非出事不可对吗?”
“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明她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傻瓜!”辛迪先生高傲地说着。
“你再说一遍!”从来没有人叫过恩德尔傻瓜,也没有人敢。
“嘿,你们两个冷静点!”南希小姐见状喊着。
“滚回去吧调查员!以你的智商,来这里也未免太嫩了吧!在你的办公室安静地喝你的咖啡吧!”
突然间,一个重重的拳头把辛迪先生打倒在地上,这一拳打得辛迪先生毫无力气反击。
“噢!天哪!”南希小姐吓得叫了一声,显然她很不希望发生眼前这一切,这只会让现场变得更加糟糕。
“你还好吧?辛迪。”南希上去扶着辛迪先生。
辛迪·斯坦丁甩开了南希的搀扶。他踉跄地站起来,他心里很明白他不是眼前这个凶悍家伙的对手。
恩德尔并没有打算结束,他心中早就升起了发泄的欲望,径直走上去抓住他的领带,把他拎到面前,双眼怒目。
恩德尔不再是早上的那个恩德尔,辛迪先生也不再是早上的辛迪先生。
“恩德尔!”有人叫住了他,“放开他。”
恩德尔扭头一看,夏普总监不满地看着他,乔休尔也在看着他。
一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来,对辛迪小声严厉地说:“我很不想在这发脾气,我随时可以让你永远呆在医院!你最好小心点。”恩德尔恼火了。
“究竟该小心点的到底是谁呢?”辛迪先生作出一脸不屑的表情,“你好像忘了这里是哪里了。你自己都处在迷宫里都不知道。”
“你!”恩德尔正准备挥拳,这一次南希小姐及时阻止了他。他才冷静下来,如果在这闹出事来就麻烦了!他醒悟到。
辛迪·斯坦丁擦去了嘴边的血迹,大步走向夏普总监。
南希看着辛迪离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没事吧?”
“我还好。不过真是谢谢你了。我叫南希·斯坦丁。”她露出拘谨微笑,让恩德尔感到一丝友善。
“我知道你。”恩德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片刻,有些入神。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去做。”恩德尔不想再掺杂什么个人感情进到他的生活了,至少现在不是最好时机。
“等一下!”南希小姐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我爸爸的案子,拜托你了。”南希的眼神中掺杂着伤感的亮色。
“我会尽力的。”恩德尔真的不想走得那么冷漠,棕色的眼睛隐藏不了秘密,就像乔休尔一样,透彻。一丝伤感熄灭了最后一丝战火。
夏普总监冲着他微微摇着头,他希望刚刚的事最好没发生过,他也不愿再有什么个人恩怨卷入到案子里面来。“你应该履行好一个调查员的职责。”
“我会试着做好。”恩德尔默默地穿过乔休尔身边。
辛迪愤怒地看着他走开的硕壮的背影,他真心期望暴雨能将他淋成落汤鸡。
此时,夏普总监的手机响起。
“什么?在哪?谁在水沟里?”
不仅是夏普总监睁大了双瞳,没有人比辛迪·斯坦丁更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