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日,蚺蛇被冻结之后。
拒绝了瓦伦丁同回龙城的提议,玉蛛抱起力竭昏晕的星月,快步的下了山峰。
次日晚些时候,她已和星月身处一架马车之内。星月由于消耗过大,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至现在仍未醒来。
玉蛛坐在星月旁边,思绪却一直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她在抱着星月赶往山下的时候,曾有一道白烟从星月体内蹿出。玉蛛认得那是鬼影所化的烟雾,当场讲其擒下,可他的神智显得极为不轻,而且仿佛很害怕星月一样,不住的挣扎,同时对着昏迷不醒的星月大叫饶命。玉蛛一个没留神,被他给跑了。
让一个本来就已死的鬼魂恐惧到如斯地步,还叫着‘饶命’。玉蛛知他精神失常,说出来的话不能全信,可他确确实实是从星月的体内冒出来的,这点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
所说了解星月,恐怕身为其母的沐萱也没有玉蛛了解他。以星月的性格绝对做不出什么太残忍的事,又怎么能让这鬼影对其怕到这样的程度?
侧头看向星月安然熟睡的面容,玉蛛原本对他百般信任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丝涟漪。
还是因为那个梦。
在那个梦中,星月绝非是自己所熟识的那个他。梦中星月侵犯自己时极为残暴,不但不懂得怜香惜玉,仿佛还将玉蛛当做仇敌似的在报复。
这虽然很荒唐,两者风马牛不相及,但玉蛛还是隐约觉得只有自己梦中的那个星月,才能折磨得那个鬼魂精神失常。
想到此处,她的眼神又飘到了星月的肩膀处。
她已经在附近的村落帮星月买了两件棉绒衣衫穿好,期间已经多次见到过星月肩头的伤口,但此时还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看。
伸手解开星月衣服上的衣扣,露出他的肩膀,那极为明显的疤痕还是好端端的出现在那里。
玉蛛又是轻叹一声,对脑中一团浆糊的事情理不出个头绪。
就在此时,星月醒了。
刚一张开眼,星月就发现自己正仰躺着,而玉蛛则正伸手解自己的衣扣,且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的肩膀。
“哇。”星月轻呼一声,猛的坐起身来,往后挪到了马车的边缘处,双手抱住胸前,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玉蛛。
玉蛛一呆,紧接着被他这反应逗得连连娇笑起来。
“你你……你想干什么?”星月颤声道。
“哦?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呢?”玉蛛不答反问,双手撑着车板,四肢齐用的慢慢向着星月爬来。她这动作极具挑逗,配以诱人到骨骼发酥的声音,让星月一颗心砰砰乱跳。
玉蛛上衣处本来就有些宽松,再加上被洛枫打伤之时曾经撕裂过一块,因此此时做出来这个动作,透过衣衫破烂处往里看去,更显得香艳迷人。星月看得有些喉咙干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再敢看她。
玉蛛苦笑一声道:“这么没情趣,不和你玩了。”说罢重新坐好。
她胸口处的伤口虽说经过一整天的调养已经愈合,但每每呼吸间,还会有隐隐胀痛感。挑逗星月之时,她也会忍不住变得呼吸急促,越是动情,胸口处的伤口就越是胀痛难忍。若非如此,她或许会真的使尽浑身解数,诱得星月不能自持。当春宵一夜过后,以星月的性格绝对不会对自己始乱终弃。
星月整理了下心神,侧目看去,天梦剑也放身边,这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玉蛛掀开马车帘子,一个背影有些驼的老者正驾着车。玉蛛伸手在他的背上摆了摆,指手画脚的比划了一会,那老者很恭敬的点了点头,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星月奇道:“这人……”
玉蛛吩咐好驾车人之后,转头对星月道:“这老头是天生聋哑,最为适合做车夫这一行,不用怕他泄露隐秘。”
“架马车还怕听到客人隐秘?”星月轻笑道。
玉蛛反而肃容道:“你觉得驾车很容易吗?在这世道想活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星月沉默不语,心中不自觉的想起了老严头。
玉蛛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星月随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玉蛛反而问道:“你想去哪儿?”
“回龙翼城。”
“回?”玉蛛似笑非笑的道,“若人家没记错,你该是耀月城的人。”
星月听得出她话里有话,眉头微皱,但是没有追问下去。
玉蛛看星月神色间有些不善,轻叹一声道:“可否听我一句劝?那龙翼城并非是什么好地方,你既然身份摆在那里,而且现在你自身的实力也已经非常强了。最好早日离开龙翼城,回耀月城好好当你的皇子,将来继位做了城主,也能安然度过一生。”
星月听着此话颇感熟悉,回想起来若雨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让自己不要再呆在龙翼城。这些人为何对龙翼城抱有如此大的偏见?
其实若雨是看透了龙翼城的皇族之中多人已经起了叛乱之心,将来的大乱是免不了的。
而玉蛛则是有手下一直潜伏在龙翼城内进行隐秘的探查,偶然一次机会,让她的手下听到了城主博斯和其侍妾子嫣的一番枕边话,玉蛛才因此得知龙翼城和龙族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隔阂,从而出现提醒星月要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不过她并不会将详情告知星月,因为龙族和人族的关系若是搞僵,对妖族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星月无可无不可的侧头不语,玉蛛也知道星月并非是有多喜欢龙翼城或者龙翼学院,而是因为他的挚爱此刻正在那里。想阻止他也是枉然。
“马车会载你前去龙翼城,车里还有一些干粮饮水,足够路上饮食了。”玉蛛说着话,掀开车帘,似是要离开的样子。
星月在一瞬间闪过挽留她的冲动,却强行止祝玉蛛也是故意车口停了一停,没听到星月挽留后,也只是叹息一声,飞身离开。
她和星月的缘分,或许已经就此尽了。再见面,他们或许就是要拼命死斗的仇敌。
车内还残留着玉蛛身体上特有的淡淡香味,星月有些失落的发了一会儿呆,便即被意识里的梦儿以言语惊醒。
“有事儿吗美女师父?”
“既然此时已经无人打扰,可以趁此机会将我的灵慧之魄从天梦剑之中抽离出来了。”梦儿淡淡的道。
梦儿曾经说过她的灵慧之魄大多还存在于天梦剑之上,现在寄居在星月体内的也只是残缺的很小一部分灵慧之魄,因而属于她的很多记忆也都残缺不全。如果梦儿的灵慧之魄能够复原,恢复记忆的同时,还能帮到星月很大的忙。 比如当年在学院内被妙茹等人伏击,梦儿便施展出了灵慧之魄的威力,让星月能够感应到伏兵的所在。
星月按照梦儿的指示,先将体内的所有灵力劲力提至右手之上。然后梦儿的灵慧之魄逐渐从星月的意识之中游离出来,顺着星月的劲力灵力的指引,逐渐飘散至星月的右手上。
紧接着,星月一脚踢碎天梦剑上结着的冰霜,右手缓缓伸向天梦剑的剑 柄。
梦儿是天梦剑的剑灵,若是再碰到天梦剑,则必然会被天梦剑强行拉扯回去。这也是为何梦儿让星月聚集所有力量在右手的原因,她正是想借助星月的力量,来抗衡这股拉扯之力。
即将触碰到剑 柄上的时候,星月忽然轻笑一声道:“美女师父,若你的灵慧之魄完整的恢复了,不会再变成以前那副连笑都不会笑的男人摸样吧?”
梦儿一呆道:“这……其实也无所谓啦。你若喜欢我现在这样子,我可以不变。”
“那就好。”星月笑道。
梦儿之所以有得有些手足无措,皆是因为她在星月意识深层的时候多番受到星月心魔的骚扰,虽然心魔做不了太多过分的事情,但也令梦儿头痛不已。这次梦儿之所以如此想让自己的灵慧魄复原,最大的原因便是想摆脱心魔的控制。
此时的意识里,心魔正表现出一幅很失落的样子,蹲在小河边哀叹连连。不过他表现得很夸张,一看便是在装腔作势。
星月深吸一口气,又使用起了灵猿决,将体内能搜刮过来的力量全部聚集在了右手处,接着一把紧紧握住了天梦剑的剑 柄。
一道极为强烈的白光从天梦剑中激射出来,极为刺眼。这本就是一把寒光森森的神兵利器,再配以闪耀的光芒,更显得不是凡物。
此时正值黑夜,强光透过窗帘照射出来。架车的老汉发觉有异,回头看时吓了一大跳,忙抛弃了缰绳,跳下车后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星月此时只感到天梦剑上产生了一股巨大无比的吸附力,仿佛要把自己全身上下都给席卷进去一样。可是若从外表看来,星月和天梦剑都是没有丝毫移动,情形显得诡异无比。
星月原本就体力透支,此时用上全力已经很是勉强。不过为了帮梦儿,他还是一直在咬牙坚持。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天梦剑仿佛要爆炸一样,光芒瞬间暴涨数倍,接着突然变得暗淡无光。
星月不知是梦儿成功取回灵慧之魄,还是天梦剑成功取去了梦儿。只是他此时极为疲累,什么也没来的得及去想,就那么昏睡过去。
意识深层之中,梦儿凭空的出现在空中,接着跌落地面。
此时由于星月正自昏迷,因而和星月息息相关的心魔也没有了踪影。
梦儿缓缓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有些发愣的看着四周。思绪轮转之间,尽是这千万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事情。自己如何在混沌里嗜杀那些巨兽,玊莺如何擒住自己,自己又如何一块一块的吃玊莺的肉。这种种一切都已经回忆了起来。
是的,她成功从天梦剑里夺回了自己的灵慧之魄。如今这三界,怕是没有任何一个生灵的灵慧之魄能够和现在的她来抗衡。
然而,当她记起一切的时候,竟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玊莺,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