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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奶奶的葬礼(一)

我跟着那个警察回了村子,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就是静静地跟在他的后面。

他偷偷的瞧了我一眼,“那个,乔叶同学是吧,你别太伤心,这个人死不能复生,……”

耳朵里嗡嗡的响,脑袋也有些疼,说一点儿感觉没有是骗人的吧。

我不知道他后来说了些什么,可能是安慰之类的话语吧。

他并不知道我们这个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和睦,他见我不做声,怕是以为我在难过吧。

可能是有一点儿难过的吧,本是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人,突然说没了就没了,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走到房子面前,还有几个警察在场,奶奶的遗体在竹架子上,盖着大片的白布。

还围着好多看热闹的人,比上次警察来问那个男人问题时的人还多。

想着她最后对我说的事情就是让我走,心里又有些酸酸的。

这个人,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人的温暖,我又怎样能去指责她是个冰冷的人呢。

或许从小她对我的不管不顾,正是因为她的童年,也未曾受到别人的温暖吧。

站在竹架旁的警察掀开白布,对我和那个男人说“你们过来看一眼,是不是走丢的老人家。”

我上前一步,奶奶那冰冷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因为在雪地里太久,脸都是青的。不知怎么的,我竟不怕。

反倒是那个男人缩在角落里不敢上前来看,只是偷偷的用眼睛瞥了一眼,忙点头到,“是是是,是我娘,快盖上吧。”

那警察点点头,盖上白布,“根据现场调查和你父亲的供述,你奶奶回家那天正好在下雪,你奶奶怕雪下大了你父亲没办法折返,在半路就叫你父亲回去了。然后雪太大,你奶奶可能是踩空了,失足掉下山崖。致命伤是头,撞在石头上,应该是当场就毙命了。……”

那个警察说了一大堆,我却不怎么听的进,望着奶奶的遗体发呆,被人摇晃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我回过神来,见众人都望着我。

那个警察叹口气,“你别太难过。”

随即他转过头对着那个男人说道,“乔志强先生,根据众人的证词和对你奶奶尸体检验,我们判定这次事件为意外死亡,你没有意见的话,就签个字吧。”

“哦,没意见,没意见。”那个男人快速的拿起笔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警察又说了些事情就离开了,好多村民围上来,安慰着我们道。

“强子,你别伤心,你妈也不希望你们这样难过的。”

“是呀是呀,她老人家也是希望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你们别太难过了。”

“强子,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叫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那个男人还是站的远远的,缓了好半天才颤抖着双手,让众人把奶奶抬回了屋内。

那个男人先是去了村里的小铺子上买了香腊纸钱,简单布置好后就出门了。

随后又去村子里的老者家里请了个黄道吉日,见一团人忙来忙去,心里好不是滋味。

我叫住那个男人,“你是不是需要给奶奶买口棺材。”

望着就那样躺在竹架子上的奶奶,我心里有些难受。

众人也应着我的话,“也是,强子,你去村口铺子上看看,应该是有的,也难怪你想不到,毕竟你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你爹走的时候你还小,你娘带着你还要给你爹奔丧,真是苦了你娘了。”

那个男人瞪了我一眼,显然眼里有些不乐意的样子,但还是忍了忍,出门去买棺材了。

那些人都陪着去了,说是帮忙给抬回来。

很快屋里就什么人了,只剩下隔壁的阿姨在帮我收拾屋子。

因为是隔壁的,她经常帮忙奶奶做事情,有好东西也会分一点儿给我们,因此两家人算得上关系好的了。

我和阿姨收拾了屋子,刚收拾好,众人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进来,和小时候参加别人家的葬礼不一样,这口棺材材质比别人家的差太多。

我不动声色,这个男人或许真的是没有心吧,许不说奶奶生养了他,就是常年给他钱用,也该感恩的吧。

众人也是十分的尴尬,一个老者清清嗓子,吼着,“逝者安息,入棺。”

这是隔壁阿姨的公公,常年做白事的。喊的有模有样。

由于奶奶死了很久,虽然被冰雪保存了尸身,但是已经没办法穿寿衣了,并且请人穿寿衣应该是要给礼的吧。

众人就把奶奶带放入棺中,把手里搭在她身上,就盖上了盖子。

众人安慰了那个男人几句,有些婶子没忍住抹了抹眼泪,又挂好一些白布,就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那个男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他干咳一声,“我去把你奶奶的东西收拾一下,你在这儿守着你奶奶吧。我得看看还剩什么东西,该烧的就烧了吧。”

他说着就进了屋,开始到处翻找着,我明白他在找什么,我也不愿和他多说,一个人跪坐在地上,给奶奶烧纸钱。

烧了一会儿,电话响了,我怕那个男人发现,就偷偷的出了门,在竹林里接电话。

是容易回了过来,一接起来,少年似春风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叶儿,听说你想我了?”

听着少年的声音,这几天累积在心里的委屈,酸涩一下子就爆发出来,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

“小叶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你别哭啊,你和我说,你只是哭我也很难受的。”听到容易安慰的话语,我更加止不住的抽泣。

好似哭出来就会好受一些一般,把情绪都释放给那个少年。

不知道哭了多久,刚开始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少年的着急,后来他只是静静的听着我哭。

发泄了情绪,心里好受了一些,我缓缓的开口,还带着些哭腔,“容易,我奶奶走了。”

那边的少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电话那边安静的能听到狗叫声。

“小叶儿,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你,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你需要学会自己去面对这些。你要明白,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无论早迟,你都要学会成长。”他停了停,“我知道你的父亲靠不上,这么多年,你走过来也不容易,但是,你要明白,你的天并没有塌,你以后,可以试着依靠我。”

少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吧,或许越是想好好的安慰人,却越是没办法组织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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