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四年,朱温,张惠一行人已经先于李克用返回汴州。
“启禀将军,李克用率军路过汴州,在封禅寺整顿休军。”一名家丁跑了进来。
“哦?通知下去安排在汴州驿馆上源驿设宴款待。”朱温放下手中的剑答道。
“谁来啦?”张惠从内堂走了出来问道。
“是李克用,我想感谢他的援救,安排在驿馆帮他庆功接风,晚上你也去吧。”
朱温望着张惠,“好~”张惠爽快的同意了。
晚上驿馆内
李克用带着仆人郭景铢以及三百亲兵走了过来,朱温和张惠在门口迎接。
“李大人!”朱温迎了上去。
“里面请。”
李克用扫了眼朱温,一个字没说,当他目光扫到淡妆素雅,穿着一件浅紫色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的张惠时,转头正眼又瞧了会儿,回过头,突然蹦出来几个字:“人都说你朱温怕老婆,看来所言不虚啊,原因我是知道了,果然~,长得挺不错的。”说着他伸手就想去摸张惠的下巴,张惠一惊,赶紧躲闪到朱温身后,见张惠躲开了,李克用丢下一句话没好气的走进了馆内。
“哼,什么东西。”
“我敬他是个英雄,谁知道比我还差劲。”
朱温一把搂住张惠的肩,骂骂咧咧的说着,张惠不停的捋着朱温的胸口,柔声细语的说道,“别气,说好不生气的,我们进去吧。”
伺候的下人们把李克用引到了南向坐的座位,可是李克用没坐,而是大步走到东向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后跟进来的朱温见李克用如此态度,眼睛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朱温和张惠只能在南向座就坐。
“来人,上酒。”朱温大声吼道。
于是乎,驿馆的下人们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葡萄酒和小米酒。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骆驼红乳蒲萄酒,袒割一醉千百觞。
朱温准备起身给李克用倒酒时,李克用闻了闻两个酒壶的味道,直接撸起袖子拿起其中一个酒壶就往自己的口中灌下。
瞬间李克用的脸就红了,他醉眼朦胧的环顾了下四周,袖子一甩说:“这李家天下,都是沙陀部族打回来的,他李儇算个什么东西,屁都不是。”
紧接着他又醉醺醺的拿起了另外一个酒壶,壶嘴朝下,酒随着壶的倾斜慢慢滴了下来,由点成线,李克用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头一点一点的趴到了桌子上。
一旁的仆人郭景铢非常尴尬,对着朱温赔笑道:“不好意思,朱大人干杯。”
朱温憋着那股劲没处使,忍着举起酒杯,对着馆内在的所有人说道:“我们干!”
一口闷掉,气死我了。
三个时辰以后,酒差不多都上完了,朱温抬头看了看喝太多而睡着的李克用。
“你过来。”朱温挥手把一个伺候的下人叫了过来。
“你带李大人和他的亲兵去上房休息。”
仆人郭景铢扶着醉的连走路都成问题的李克用,缓步进入了上房。
见二人离去,朱温对张惠说道:“夫人,我叫人送你回府吧,这里打点好,就回来。”
张惠点点头,转身起离开了驿馆,就在张惠离开的当口,朱温又叫过来一个小兵,两个人贴的很近,朱温耳语了很久,似乎在关照什么事情。
子时,驿馆每个人都睡的很香,门口却突然出现了很多士兵。
这些士卒隶属朱温的宣武军,他们不断交替着朝驿馆内扔火把,渐渐的,火势越来越大,逐渐烧到了李克用住的上房。
郭景铢尿急回来正朝客房走来,一路上驿馆突然冒起的火势,看在眼里,可却没有一个人来救火,暗想不妙,赶紧飞奔入房,熄灭蜡烛,将喝醉酒的李克用大力拖下床。
“主人醒醒,快醒醒,有人要杀我们!”
郭景铢边叫着李克用边拍打他的脸,可酒喝的太多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火焰的热度直逼房门。
“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茶壶!”
郭景铢赶紧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用力喷在李克用脸上。
“醒醒主人,快醒醒!”
糟糕还是没反应。
索性打开茶盖,一不做二不休的把茶壶水全泼到李克用脸上,“你~是不是想挨板子,居然敢泼我!”李克用眯着眼说话了。
“奴才知罪,主~主人,朱温要杀我们,你快起来,我们快逃吧。”
郭景铢拉住李克用的手一个劲的往外拽,听仆人这么说,李克用抬手重重的扇了自己两下耳光,晃了晃头,怒吼道:“走,快去找薛铁山、贺回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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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不断传来一声声惊雷,由远及近,刹那间,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越下越大,越来越大,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
意外的降雨反而把驿馆的火势扑灭了,李克用找到了焦急寻找自己的随从薛铁山、贺回鹘。
“主人,乘现在下雨,我们赶紧出城。”薛铁山说道。
“怎么出去,这时城门已经关闭了。”李克用反问道。
“翻城墙!”
薛铁山的话点醒了李克用,“铁爪锁链还在身上吗?”
李克用着急的往薛铁山和贺回鹘身上看去,两个人摸了摸腰间,铁爪锁链静静的挂着。
“立刻出发!”李克用拉着郭景铢、薛铁山、贺回鹘断后,借着闪电的光亮,四人一路乘乱摸到了尉氏门。
由于暴雨闪电突袭,城门口一片漆黑,守城门的士兵都被朱温安排去了驿馆门口,尉氏门眼下并无一兵一卒。
“朱温的人应该都在驿馆了,抓紧,乘他们还没发现之前。”李克用说道。
薛铁山拎起铁爪锁链就往城墙上抛,太短了,锁链直接滑了下来。
“怎么办主人!”
滑下来的锁链让薛铁山一下子没了主意,贺回鹘突然插话道:“二登梯的轻功,你会嘛?”
薛铁山眼睛一亮,贺回鹘继续说道:“你背着郭景铢,我背着主人,我们用二登梯的轻功就可以翻墙出去了。”
李克用有些不耐烦:“别浪费时间了,如果二登梯都出不去,老子认命了,直接回朱温府上让他砍了我便是。”
李克用示意让郭景铢先试。
郭景铢走到薛铁山跟前,爬到了他的背上。
“抱紧了,千万不要松手。”
薛铁山牟足全力往城墙上抛出铁爪锁链,自己腾空飞起,在锁链达到最高的时候,薛铁山摆臂,双脚像走楼梯一样,用力连续蹬了两下,直接接住了锁链的另外一头,闪电般的速度把铁爪锁链又一次抛向了城墙。
“哐当”成功了,铁爪锁链死死地挂在城墙上,薛铁山用力拉着绳索,一步步往上蹬,到达城楼后,他立刻探出脑袋,示意可行。
城下的李克用欣喜若狂,在贺回鹘帮助下,如法炮制,顺利的逃了出来,深怕朱温会追杀自己,索性一路策马狂奔不停,带着剩下的几名随从以及仆人仓惶逃回了晋阳。
而他所带的三百名亲兵,因为酒醉来不及逃走,全部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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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惠在府门口不断的走来走去,等待着朱温归来,突然听到身后丫头们的窃窃私语,“你们在说什么?”
丫头们一看是夫人,低声说道:“回夫人,驿馆起火了,死了好多人,幸亏夫人走的及时。”
“什么!起火了,那朱温呢,他人呢,怎么还不回来,其他人呢。”
张惠一个人杵在那思绪着这当中发生的种种。
这时,朱温心情极佳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火是你放的?”张惠双手环抱胸前,抬眼看着他。
“是啊,差点就杀了李克用了,让他逃了,不过他那些亲兵被老子干掉了,爽!”
朱温大步走上前就想亲张惠,被她一个侧身避开了,继续冷冰冰的说:“你要么索性就杀了李克用,永绝后患,你都清楚,秦宗权一直在西面捣乱,你喜欢腹背受敌,给自己多找点敌人,我算看明白了。”
越说越生气,张惠索性背对着朱温,一句话也不说了。
朱温哪见得张惠这样,感觉自己闯祸了,咧开嘴,憨笑的走到张惠面前,双手相搓,求饶的口吻说道:“那,那该怎么办,做都做了。”
张惠白了眼朱温,用小手指戳了戳朱温的胸口,说:“怎么就记不住啊,你个猪脑子,你是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不是到处树敌,如果预料不差的话,李克用会上书陛下,出兵讨伐你,你!必须安静,一个字不说,李儇是不会让你们打起来的,懂嘛?李克用是你将来最大的威胁,要翻脸也要等你可以飞了在翻。”
“夫人我错了,我都听你的,不要生气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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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
书房
李克用面上不带表情的和一名士兵说着安排,“你赶紧快马通知李克修,命其领兵一万人驻扎在河中地区随时待命准备进攻,并且传令下去准备精兵强攻汴州。”
“慢着!”妻子刘氏从门外走了进来。
“夫人何处此言。”
李克用抬起头有点意外的看着刘氏,刘氏悠悠的走到李克用身边,挽着手臂说道:“朱温杀你,皆由夫君你在接风宴对他的不敬,对大唐不敬,夫君你想想,若是你冒然出兵,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沉思了一会儿,李克用说道:“可是朱温那老小子不值得我尊重他啊,倒是他的夫人的确如传言那般。”
“咳,我知道他的夫人,人美又懂兵法,朱温能成功,她的确出了不少力,可是,现在你只要上奏朝廷,罗列出他的罪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朱温了,这总比你师出无名的好。”
“好好好,在理,帮我研墨,我这就上书。”
李克用写下了如下内容:臣子朱温,好大喜功,残害忠良,今日幸得圣上庇佑,微臣侥幸逃脱,未遭毒手,微臣特向圣上请命,愿代圣上铲除此等奸佞之臣。
中和四年七月,朱温,李克用等大臣来到太原,参加唐僖宗在大玄楼举行的受俘仪式。在武甯节度使时溥献上黄巢首级后,李克用将写好的奏折递了上去,过了会儿,一名太监走到了朱温和李克用身边,言道:“圣上请二位去一下侧楼,请~”
李克用头也不甩的跟着太监就走了,看着那张一见就来气的脸,还有张惠的关照,朱温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也一并跟了上去。
“两位爱卿,都是大唐的功臣,何必为了点小事而动怒呢。”
唐僖宗拿起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相当温柔的说道:“和好好嘛,大唐的江山还要靠两位爱卿维护。”
瞬间空气凝住了,唐僖宗,朱温一直盯着李克用的脸,那张脸不自觉的抽搐着,李克用大约感觉到了唐僖宗的目光,过了稍许,终于说话了。
“圣上英明。”
李克用用很快的速度下跪,见他妥协了,唐僖宗非常开心,大声说道:“因李克用击破黄巢有功,特封为陇西郡王,朱温加封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并封为沛郡侯,食邑一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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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晋阳以后,府上不断收到来自朱温信使送来的道歉信和金银薄礼。李克用看着送过来的薄礼,嘴角带着不屑和轻蔑,发出一阵冷笑,令人感到深深地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