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整个人一片空白的,恍恍惚惚一路回到了寝殿,此时此刻,对于她,似乎是提前触摸到了未来的气息,虽然已经预知了,但不想去面对,冰冷的滋味从指尖悄然而上,渐渐蔓延成怅然和失落,她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娘娘,陛下说让您先休息,他还要处理点政事。”
何皇后闻言突然一笑,上前握紧阿秋的手,“你觉得我讨男人喜欢吗?”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手那么冷。”
阿秋抬头,何皇后脸色惨白,淡淡的面容掠过一丝伤感。
“皇上说过处理什么政事吗,已经很晚了,还不就寝。”何皇后有气无力地脱下外衣,随口问道。
阿秋叹息了一声,眉毛紧扣,“听说蒋大人偷喝了贡酒,而且还去调戏尚食局的宫女,有人在皇上那告状呢,要重重处罚他,所以~~~就没睡”
何皇后浑身的血液猛然间凝滞于一瞬,解开结扣的手也顿了下来。
他是梁王的人没错,可自从他跟随着我和李晔,就对我关怀备至,蒋玄晖!本宫就救你一次,一来还你的恩情,二来也希望梁王能莫忘此恩。
何皇后没有将阿秋的话听完,径直将衣袖往身后一甩,夺门直奔朱友谅,蒋玄晖休息的房间而去。
夜幕渐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路上布满了士卒,肃然而立。何皇后只觉得心脏紧张的砰砰乱跳,她有意识的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一抹月光透过窗户投到床帏上。朱友谅抚着被子,可床榻上只有一个劈头盖脑被被子遮住的人形。
“喂!你这么睡不怕把自己闷死啊,出来!给我把脑袋露出来!”
手掌轻抽着蒋玄晖的小肚子,打下去一拳,肉隔着被子又反弹回来,朱友谅挠了挠头,傻傻笑着,继续反复抽打着。
“给我起来!你个家伙,还不起来~看我不把你抽起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发近了,何皇后绕过山石,目光一眺房门口的几坛子酒依旧触目立在那,脸上的从容和沉着瞬间化为乌有。
快走上前,何皇后手指直戳泥封,扑!将酒坛子迅速提起向着清潭方向掷了过去。坛子划着美丽的弧线重重掉进了潭里,噗咚!噗咚!~酒坛子接二连三的被投了进来,水花高冲半空,哐当~一地的潭水向各个方向不规则散落。
“怎么外面那么吵,我出去看看,蒋玄晖,你快醒醒!”
朱友谅立起的同时,抽手用力的朝蒋玄晖肩膀上打了一下,便走出了房间。
“皇后娘娘,怎么是你!这~~怎么了?”看到何皇后的朱友谅一脸的疑惑,又发现门口消失不见的酒坛子,不禁问道。
何皇后低头数了数放酒坛子的印记,抬头,“让我进屋,没时间了,快!”
“哦~啊?这是为何,这~,娘娘请~~~”
毕竟男女有别,君臣之别,但娘娘既已开口,自当遵命。
朱友谅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条小道。何皇后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冲到床榻前,俯身将被子掀的老高,伸手猛的揪住蒋玄晖的衣领,提了起来。迷糊中的蒋玄晖感觉空气陡然变得稀薄,醉醺醺的说道:“谁啊~,闷死老子了,你!~~~”
何皇后的声音严厉冷淡,措辞尖锐,丝毫不留情面。
“蒋玄晖你给本宫听好了!赶紧立刻马上醒,有人跑到皇上那告状,说你偷喝贡酒,还调戏尚食局的宫女罪加一等,现在还醉成这副鬼样子!”语速越来越快,说完话后,何皇后随手将蒋玄晖从半空中一丢!
咚!闷闷沉沉的响声,带来瞬间而至的疼痛感将昏沉的蒋玄晖彻底弄清醒了,朱友谅一脸尴尬的杵在一侧,却无法开口。
四周一下子沉寂,“咳咳咳~”几声低低的咳嗽声后,蒋玄晖的声音重新响起,有点嘶哑,“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刚你说什么。我还没弄明白。”
“不用明白,人已经来了!”朱友谅转身掩住蒋玄晖,何皇后闻言赶紧起身立于床榻前。
“微臣朱友谅见过皇上。”
“臣妾见过陛下。”
两个人纷纷向踏步而来的李晔行礼。
李晔打量着房间四周,又扭过头向门外廊上张望着,回头停顿片刻,冷声缓缓说道,“蒋大人啊,你现在的胆子还真的越来越大了啊,看到朕行礼问安也免了不成!”
藏于两人身后的蒋玄晖整了整心神,一扬声说道,“微臣蒋玄晖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给朕起开!”李晔推开了挡于榻前的朱友谅和皇后,就见蒋玄晖低着头赤裸着上身,穿着裤衩,光溜溜的匍匐在床榻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耸了耸鼻子,李晔上前一步,半蹲身的扶着床框,满眼诡异的盯着蒋玄晖。
“朕的那些露浓笑,你可还喜欢。”
蒋玄晖不由自主的抬头,阿嚏!一坨清水般的水状物直直挂在李晔脸上,“大胆!”李晔腾然后退两步,差点跌倒在地,小黄门急急上前扶住李晔,拿出绣帕将脸上的鼻水抹了起来。
“启禀陛下,蒋某人喝酒是因为事出突然受凉,而且那么晚了,太医们都不在,就想着用上好的酒驱寒,见效快。明后两日不是要准备宴席的事情,对着大臣们打喷嚏总不太礼貌吧。”
“好~。”李晔在小黄门的帮助下擦拭完脏物,扭过身。
“偷喝贡酒,这个罪责朕可以赦免你!但尚食局的宫女被你调戏可有此事,你应该知道这宫里的女人都属于朕一个人的,你知道这后果么?”
“请陛下恕罪,蒋大人是受凉,脑子糊涂了才做此事的。”朱友谅一旁劝解道。
李晔衣袖一甩,“你别搭腔,和你没关系,朕~再问蒋玄晖呢!”
“微臣知错,请陛下责罚。”蒋玄晖侧头对着朱友谅微微挑眉,头叩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李晔冷笑一声,细起眼眸,脸凑到蒋玄晖跟前儿,用细如蚊鸣的声音说道:“朕~~完全~~可以~将你砍了!怕不怕死。”
身形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蒋玄晖低头不语。
这是第一次让他觉得自己这颗项上人头是那么的不值钱,就算梁王控制朝堂又如何,该死的时候,依旧难逃一死。
“呵呵!你怕了,抖什么啊。”
李晔轻抚着蒋玄晖的肩头,手指细长白嫩,刹那间指甲停在肩胛骨那,狠狠的扎了进去。蒋玄晖双眉皱紧,一声不吭。
“陛下!本王的人,还是让本王亲自动手吧,不劳您费心了。”
这声音蒋玄晖心中大喜,雀跃的将头抬了起来,眼瞅着朱温带着王彦章大步走进房里,但并没有行礼,对于突如而来的朱温,李晔完全没有预想到,愣神了半天,才回过神抽手起身,缓缓靠了过来。
“那~~朕就给王爷这个面子,就罚30大板吧!倘若下次再犯,王爷也护不了你,直接拿走你的项上人头。”
“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