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左右,嫩江边缘地带的另一片平房区里,我看着眼前被砸的破破烂烂的土房,一阵怒火直窜心头。
此时的肖依晗已经呆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家,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明显,我俩来晚了,肖依晗的姥姥家已经被人砸了。
可我想不明白,明明还没有到三天,怎么会就这么砸了呢?这肖三也太不是人了吧?好歹这也是你丈母娘的房子,就算你丈母娘入土了,你女儿也住过这个房子啊,你当真就这么畜牲,说拆就给拆了?
“小晗,你把手机给我!”
肖依晗没有动,仿佛根本就没听见我的话一样。
我知道,现在的一幕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我也没有说什么,伸手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
今天本来是约在这里见肖三的,可现在我们到了,肖三不在,房子还被砸了,所以再咋说我也得给这老混蛋打个电话,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当我拿出肖依晗的手机正在查通讯录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网络鉴别显示这电话是县医院的,这使我有点不知所以,县医院给肖依晗打电话干嘛?
我见肖依晗的眼中再一次充满了绝望,知道她现在肯定是接不了电话了,于是我便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是肖依晗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声。
“她有事接不了电话,我是她对象,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女人听到我的话,便继续说道:“那好,有人今天叫了120,可当时他的身边并没有亲属在场,所以我们只能在他的手机中找寻他的亲属了,肖三,是你们什么人?”
一听到这话,我心里顿时一阵纳闷,难道是肖三叫的120?他叫120干嘛?
“哦,肖三血缘上是肖依晗的父亲!”我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心里却还有下半句,只可惜,现实中不是。
“那太好了,请你们今天之内来县医院办理住院手续,肖三双腿严重骨折,正在住院呢!”
双腿骨折?我心里更纳闷了,他腿咋骨折的?砸肖依晗的姥姥家的时候受伤了?
心里虽然纳闷,可我的嘴上却答应了下来:“好的,我们今天下午就到!”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小晗,肖三腿骨折了,现在在县医院住院呢!人家医院打电话打过来了,让咱们去医院办手续交住院费呢!”
这次肖依晗明显听到了我的话,只见她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来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我心中一酸,安慰着她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咱们再怎么伤心也没用,不如下午去医院看看吧,无论怎样,咱俩都得见肖三一面不是么。”
肖依晗点了点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滚滚乌云成片堆积,弥漫整个天空,犹如千军万马之势,压的人们喘不过气,放眼放去,无尽阴霾直至天边,翻腾不止却又更显阴沉之感。
突然,一道炸雷劈下,就如同战争前夕的冲锋号角一般,带领着无尽****倾盆而下,刹那间已是****,电闪雷鸣。
我和肖依晗坐在前往县医院的出租车上,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里一阵无奈,怎么就连这天也这么不如人意呢?莫不是它也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医院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麻木的忙碌着,丝毫没有因为外头的天气而产生半分的情绪波动。这好像是句废话,估计只有外头那些摆地摊的大爷大娘们才会因为这天气而头痛。
唉,几家欢喜几家愁,没什么好说的。
我带着肖依晗来到了肖三的病房门前有些不知所措,听说他刚刚做完手术,就连麻药劲儿都没过呢,保守来说,得住很长一段时间的院。
真不知道肖依晗见到肖三会是怎样的情绪,罢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我长呼一口气后,一马当先的打开了门,牵着肖依晗走进了房间。
病房里的一共有三张床,最靠窗的一张床上,一个看似快五十的中年人躺在上面昏睡着,他的双腿高高的吊起,上面打着石膏,貌似伤的不轻。
再看这人的样貌,只见此人平头国字脸,还留着两撇小胡子,虽然两眼发黑,脸色煞白,却也依稀的能从五官上看的出他就是肖依晗的父亲。
本来我还不怎么确定的,但看到肖依晗的反应后,我立马就可以断定,此人就是肖三。
因为现在的肖依晗,脸色也十分的不好,几乎已经可以达到床上躺着的这位的肤色了。
“护士妹子!”我朝着在旁边给肖三挂盐水的护士客气的问道,“我们是这人的亲属,刚过来的,他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护士妹子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边调整盐水边用一种很平淡很职业的语气说了一嘴:“被人打的。”
短短四个字,让我和肖依晗同时愣住了,被人打的?这怎么可能呢?
不对,这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我从新梳理了一下我这两天从肖依晗口中的到的情报,确实发现了他有被打的可能性。
他为什么要肖依晗回来,又为什么让肖依晗如此头痛?说白了,就是因为这肖三很缺钱,他想要当个血吸虫,把肖依晗的血全都吸光,所以才跑了回来不惜以肖依晗姥姥的房子和坟为代价,一定要肖依晗三天之内回嫩江。
其实很简单,他为什么缺钱?还不是因为他欠了一屁股赌债,当初肖依晗刚被姥姥接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欠钱了,现在都多久了,保守估计得五六年了吧。
凭借这老混蛋现在的状态,以及这两天发生的事就不难想到,他欠的钱是只增不减啊。
他要肖依晗三天之内回来,虽然说的轻松,但他应该更加着急,毕竟他是出来跑路的,所以很有可能已经被人发现他躲在嫩江了。
这么说的话,他很有可能在今天上午我和肖依晗在酒店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要钱的那伙人找到了,所以才被打成这样!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那肖依晗的房子应该不是他砸的,毕竟时间上说不过去。
而时间上说的过去的,又有砸房子的动机的,只有一伙人,那就是要债的那伙!
想到了这,我发现我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好!”我连忙牵起肖依晗的手,“小晗,事不对!”
感谢阿意和王爷爷,让我此生能涉足王家道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有了各种出生入死的机会。
虽然每一次都身处险境,但也同样锻炼出了我冷静的头脑,我开始喜欢思考,因为当问题来临时,生气和愤怒真的会影响很多因素,这其中很有可能就包括了你的一生。
肖三是自作自受,也可以说成是报应。
几十年前,他打折了肖依晗姥爷的腿,而几十年后,他也被打断了腿躺在这里。
可现实世界中,哪来的这么简单,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眼前的一幕正是抛砖引玉之计,抛的肖三这块破砖,引来了肖依晗这块好玉。
那伙人打断了肖三的腿,不仅仅是因为他欠钱不还,更多的是想让肖依晗来医院,毕竟肖依晗是肖三的女儿,所以这笔债就算没有肖三的威胁,也会很顺其自然的落在肖依晗的头上。
我这会真的后悔了,我为什么现在才想通这个道理,就算我没想明白,我为什么又要带着肖依晗来医院呢?要知道,这一步踏错,很有可能就真的把肖依晗搭里了。
可是,这世界上卖什么药的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
当我拉着肖依晗刚转过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门口已经被四五个中年人堵住了去路。
他们膀大腰圆,体格健硕,其中跟在后面的几个身上还纹着龙和虎之类的纹身,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我特娘的多希望我猜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胡思乱想的,可现在眼前的一幕仿佛已经在告诉我了,我并没有猜错,原来这些人真的是故意打断肖三的腿来以此吸引我和肖依晗过来的。
肖依晗自从看见了房子没了以后就一直不在状态,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我是她男朋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就这么跑了,虽然我也有些害怕,可我明白,如果我怂了,那肖依晗就毁了。
“呵呵。”我装作一副轻松的表情对着眼前的几个凶神恶煞的中年人说道,“你们看,你们也把我们找到了,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吧,毕竟这是医院,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中年人中有一个领头的见我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自己挺惊讶的:“你知道我们是谁?”
我点了点头,心想我真特娘的不想知道你们是谁。
中年人笑了:“看样子,小兄弟也是过来人呐。放心,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咱们就出去说吧。”
说完,他和身后的几个人便让开了一条路。
我松开了肖依晗的手,凑到了她的耳朵旁小声说道:“乖,你先回酒店,或者去我家也行,有我老爸在你绝对安全,我先去跟他们谈谈,看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肖依晗听到了我的话后缓了过来,对着我凄惨一笑,说道:“看来这些人就是要债的吧,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毕竟这是我的事,我不在怎么行呢。我和你一起去,要不然我心里也会过不去的。”
我看着肖依晗的眼睛,企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的恐惧,可我发现我错了,因为她的眼中有迷茫,有无奈,还有痛苦,可就是没有恐惧。
看来她也想明白了这伙人的身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了解她的性格,她的坚强可以胜的过很多的老爷们,既然她决定了,那我再多说的话也没有用,于是我也点了点头,心想着去就去吧,毕竟这事没她在也不好办。
我们跟着几个中年人来到了一家饭馆,简单的点了几个菜以后,我也就不在跟他们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几位大哥,看你们也是明白人,咱们也就别说有的没的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怎么想的,要我们怎么做,直接说说把。”
领头的中年人点了点头,看着我的眼神中有了几分赞赏,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一些:“好说好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潘涛,我身后这哥几个都是我的兄弟,同时,也都是借了钱给肖三的,你俩既然已经想到我们是什么人了,那也就知道肖三的腿是怎么折的了吧。没错,是我们干的,倒也不怕你们报警,毕竟肖三不给钱在先,白纸黑字记着呢,所以到哪你们都得先把钱还给我们。”
我点了点头,心想作为要账的,说话还能这样心平气和,这一点已经够可以了,如果当年肖三要账也能这种态度的话,我估计沈家也不能落得今天这样。
我看了看肖依晗,发现她也在看着我,很明显是在等我说话。
“潘涛,那我叫你一声潘哥不过分吧!”我笑着说道,“肖三欠你钱,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对象和肖三的关系,所以你就直接说说你们怎么想的吧。”
潘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确实,我知道肖三是肖依晗的老爸,我也知道肖依晗并不把肖三当老爸看,但现在事已经摆在这里了,我们也不强人所难。所谓父债子还,你们看看,肖三还不上的钱,你们是不是给还了。”
我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而是先问道:“肖三欠了你们多少钱?”
潘涛比划了四根手指头。
“四万?”我脱口而出。
“是四十万!”潘涛旁边坐着的一个纹有过肩虎的中年人冷冷的说道。
我差点没栽过去,四十万啊卧槽,我和肖依晗上哪给他整这么多钱去啊。
潘涛笑了笑,继续说道:“肖三欠了我们四十万已经好几年了,只要能给兄弟几个拿回钱,我们也就不会占你们便宜,毕竟出门在外的谁都不容易,所以肖三住院费我们可以从这欠的钱里面扣下来。我打听过了,他的两条腿没不了,过几个月还能下地,所以住院费也要不了多少钱,六七万也就下来了。对了,今早我不在,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他们把那个老房子砸了,对此我深感抱歉,但也可以从欠款里扣出一万来补偿你们,可剩下来的这三十多万,你们能让肖三出最好,他如果出不来,那就只能你们还了。”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毕竟三十多万也不是我和肖依晗这俩大学生能掏的出来的。
直到我才明白过来,眼前的潘涛并不是啥善茬,他们这是有意的红白脸,就跟我和阿意吓唬鲁老爷子是一个道理。
毕竟他们砸了肖依晗的房子又打折了肖三的腿,光这两点就足以证明了他们的手段软硬程度了。
“还有……”潘涛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肖三这小子不还钱老是想着跑路,所以才被我们打断腿,你们最好别像他一样,我可不想你们也在那县医院里住几个月。”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着我特娘的怎么跑路?你还真当我俩是肖三呢?他能无牵无挂的,我俩也不行啊。
肖依晗的房子已经没了,如果这潘涛虎劲儿一上来,再像肖三一样打起肖依晗姥姥的坟的主意,那肖依晗就真的要崩溃了。
虽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可我的心却还没死,于是我也说道:“既然你的条件已经说完了,那咱们也得商量商量了。你们也看得出来,我俩岁数都不大,身上根本也掏不出这么多的钱,所以想让我俩现在掏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所以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再给我们点时间。”
我这话刚说完,潘涛身旁的另一个正在喝酒的中年人不干了,只见他把酒瓶往桌子上使劲的一磕,冲着我俩刚要发作就被潘涛伸手拦了下来。
潘涛皱了皱眉头,转过头蹬了那中年人一眼,那中年人便立马蔫了下来。
潘涛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后也给我倒了一杯,不过我没有动。
见我不动,潘涛也没说话,自顾自的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后才缓缓的说道:“事情并不是没得商量,我不光可以给你们时间还钱,同样我还可以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考虑这件事。可既然我给了你们商量的余地,那你们自然也不能让我们失望不是,咱们得先说好,如果期限到了,你们还还不上钱的话,又该怎么说。”
我看了看肖依晗,又看了看潘涛:“你想怎么办?”
潘涛笑了:“你姥姥的坟对你们来说,挺重要的吧,那就拿这个说事,如果给你三天过后你们不答应我的要求或者规定期限到了,你们还没有还钱,那么到时候,我就抓住肖三,让他去对你姥姥不敬吧,哦,还有,我保证,到时候将是他最后一次站着说话!”
他话里说的轻松,可我却听的一头冷汗,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三天以后我和肖依晗没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或者规定的时间到了以后我和肖依晗还没有还上钱,那么他就会抛了肖依晗姥姥的坟。不仅这样,他还会打断肖三的腿。
肖三腿断不断我倒是不在乎,可那个坟,绝对不能动。
后来潘涛带着人离开的时候,还拍着我的肩膀继续唱着红脸:“饭得一口一口吃,话得一句一句说,就像我说的,我会先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以后的下午,我们再在这个饭店里见面,到时候咱们再说接下来的事。我希望你们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的严重性,还有,你们也得想一想你们需要多久才能还上钱,毕竟这三十多万对谁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我知道你俩年纪轻轻不该背上这种事情,可正如我所说的,这年头,每个人都不容易,我们借了钱给肖三,可他不还,我们也很为难啊,算了,你俩好好寻思寻思吧!”
说完,他便带人离开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