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黑暗渐渐笼罩了整座校园,收拢着一束一束的灯光。
一班的教室。
“你听着,我给你示范一遍。”沐清竹认真地讲道。一提起唱歌,她几乎都变了一个人,平日里淡淡的冷漠,被溪水般柔软所代替。
空气中弥散着她甜甜的歌声。
林宇舟听得分外认真,仔细地去琢磨,企图模仿。
“你现在唱一遍我来听听。”沐清竹要求道。
“好的……”
“不行不行,第一句就跑调了,你得这样唱……好了,你再唱唱试试……哎呀,不行不行,这样,这样……”
半个小时过去,林宇舟几乎没有丝毫长进。沐清竹气鼓鼓地说道:“你不是智商250吗,怎么还这么笨啊,一句都学不会。今天先到这里吧,太晚了家长会担心的。”
“嗯。”林宇舟低沉头,缓缓离开了教室。
“他怎么……不行……”沐清竹追上去,安慰他道,“哎呀,那个,其实你学的也不是很慢,我当时学第一句整整用来三天半,你才一会儿就已经接近成功了,刚才是我言重了,你可别灰心啊,加油!”这才一甩手,离开去。
“真的吗?”林宇舟默念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良久伫立,“我一定可以的,不能辜负她一片心意啊。”
回到家,林宇舟关上房门,带上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首《同一首歌》,嘴唇跟着歌词微动,时不时停下音乐,自己清唱,刚开始他还毫无感觉,但渐渐的,他开始感到自己的音调好像真的有些不对,顿时林宇舟心生欢喜,他记得沐清竹说过,什么时候他能够听出来自己跑调,那么他就真正开始入门了。
不觉之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平时林宇舟是一个作息十分规律的人,每天晚上十点四十上床睡觉,早晨六点起床是他高中以来养成的习惯,而今却因为这歌唱比赛所耽误。
窗户外面昏暗的夜色,仿佛幽静的令人窒息,林宇舟终于顶不住疲累的双眼,趴下倒头大睡。
铃声是依旧是六点的,没有推迟,正所谓晨起动征铎,客行悲唱歌。短短五个小时的睡眠,林宇舟依旧身心疲惫,但他还是坚持着,放弃了以往的读书,他拿起谱子,开始唱了起来,不肯放弃。
学校。
“同桌,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能听出来自己跑调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林宇舟不断向沐清竹夸耀着自己的进步。
“嗯,但是听出来和唱好不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吗?”见得林宇舟今日如此得意忘形,沐清竹又开始不留情面地嘲讽他。
“诶,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语气,你的温柔呢,同桌大人?”林宇舟抱怨道。
“看你这么得意,你还需要安慰吗?”她也分毫不让,“我告诉你,你还差得远呢,别有了点小成功就洋洋得意。”
“哼!”
……
秋风萧瑟是,又是夜幕至。教室的灯依旧开着,唯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教室里隐约闪烁,时而传出令人发笑的歌声。
沐清竹紧缩美眉,有些不可置信地讲道,“没想到,一天过后你竟然还是毫无长进,这怎么办啊,这学生教不会啊!”
“别呀,不可能,我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自我感觉良好。行了,第一句短期你也学不会了,先跟我学第二句吧,来,我给你示范,好好听着。”
“……”
“不对,错了错了,是这样……”
“……”
“啊,又错了,又错了,又错了,气死我了,你自己练吧,真的好笨啊,你到底是不是个空有智商250的废物,还是,你直接就是个骗人的废物?”沐清竹终于不可忍耐,丢下林宇舟扬长而去,不再过问他的歌唱。
林宇舟无力地坐在座位上,盯着那游走的秒针,时间流逝着,他呆滞着,久久。
“你没事儿吧,舟董。”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娇嫩的惊呼。
循声看去,是林宇舟座位前面的同学,陆若冰。平时班上有不会的题都拿来问林宇舟,而林宇舟每个题都能讲得很透彻,什么都懂,久而久之,就被班上冠以舟董的绰号,不免是一种亲切。
“哦,没事儿。就是有点神伤。”
陆若冰今晚是值日生,所以还没有离开,她走到林宇舟的身边,“是因为唱歌的事儿吗?没事儿的,大家没这么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我在意。”林宇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可是我还想要放弃了,我好像,真的不行。”两行清泪从林宇舟的双颊流落,他站起身,也并未拭去眼角的泪痕,“或许,我是真的是个废物吧。”说罢,他离开教室。
“不是的,不是的,你才不是。”陆若冰想要追上去,留给她的,却只是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你怎么能是废物呢?”她口中喃喃道。
夜中不能寐,起坐复幽思,可怜天地宽,不容一宇舟。林宇舟坐在床上,望窗外繁星点点,心中意,却无人了。
我究竟要怎么做,我真的是个废物吗?放弃吧,要不要放弃,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真是枉有250的智商。眼睑微合,眼前的月光变得晶莹了。
他不知,此时此刻,沐清竹家。沐清竹颓然地坐在书桌前,凝望窗外幽静的夜色,内心呆滞,时而轻咬双唇,时而握紧右拳,在雪白的小手之上嵌入了一点红痕。
灯光延续,她静静地思,却始终不得其解。“究竟,要怎样,我放学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她眼前朦胧了,模糊了,却依旧伫立在桌前,一动不动。
“我想,我还是放弃吧,我真的不行。”第二天,林宇舟对沐清竹郑重地说道。
沐清竹呆滞了良久,“你真是个废物,昨天说你真没冤枉你,你,根本就是个废物,一个连梦都不配拥有的废物!你都不配!”她怒道,急不可耐地冲出教室。
她说道话倒是被班上的同学听到了,引来阵阵议论。
林宇舟仿佛听不到议论似的,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嘀咕道,“或许,我知道不配吧。”但不明不白的,他感觉内心似乎紧绷着,无法松弛。
“不要勉强自己,她这么说你,你不用搭理她的。”陆若冰安慰林宇舟道。
“嗯,谢谢你。”林宇舟报之微笑,感激地说,“可是,又怎能不在意呢?”后面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楼外,花园。
沐清竹斜倚在栏杆上,葡萄藤笼罩着这条小径,静谧而忧伤。君不见,一片藤叶反射着点点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