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梅和老麦回来的时候,唐文已经做完晚餐了,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不过三天未见,白悦梅发觉唐文和两个孩子的关系好像亲近了不少。
尤其是麦穗,左一句唐伯伯,右一句唐伯伯的,叫的那个甜。
“妈,你尝尝这个糖醋排骨,好吃到飞起来。真的~我一个人能吃两盘。”
麦穗给白悦梅夹了一块排骨。
白悦梅咬了一口,果然入口香脆,酸甜可口,清新不腻。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啊?好歹也算跟你同居过半年,竟然没发现你会做饭?”杨冰一边只排骨一边感慨。
白悦梅白了她一眼,用手肘撞了撞她。
心里嘀咕着,杨冰这张嘴,真是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分个场合,唐随还坐在这里呢。
“好吃吧,是不是特别好吃?昨天唐伯伯做的那个拔丝香蕉也可好吃了,那个丝能拉那么长……我和糖糖吃了整整一盘。”麦穗兴奋的道。
“你行啊~东北菜都会。”杨冰很是佩服。
杨冰和唐文从小在一个院儿里长大。
用杨冰的话来说是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
是铁哥们儿,怎么就重来没发现他竟然还有当厨子的潜质。
“在网上查了一下,觉得孩子们可能喜欢吃,昨天我也是第一次做。”唐文笑笑道。
就连白悦梅也不得不承认老唐做的菜确实很好吃,也难怪向来挑食的麦穗赞不绝口,一连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孩子们在楼上写作业。
一楼卧室里,白悦梅躺在床上和老麦聊天,讲她这次回老家的经历。
“方红这辈子活的太憋屈了,高中那会儿,我、杨冰、方红那是玩儿的最好的,跟亲姐妹似的。我们三个中,她长得是最漂亮的,成绩也最好,结果念到高二,她爸她妈重男轻女,硬是不让上了,给介绍了个对象,说是村长的儿子,收了人家一万块的彩礼,硬是把方红卖到了农村!当时我们只知道她辍学了,却万万没想到她是回家嫁人去了。”
“高考结束后,她回来看我们,怀里抱着孩子,一直哭,说她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当时我们自己都还是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上了大学,我和杨冰就很少跟她联系了。我也是这次去了才知知道她老公就是个混蛋王八蛋,婆家人对她也不好。生孩子的时候根本也没去医院,随便找了个接生婆,第二天就让她下地干活儿,没出月子呢她老公就碰她。结果生了老大还不到两个月就又怀了第二个,也没保住,还落了一身的病。”
白悦梅越说越伤心,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以前她总抱怨自己爸妈重男轻女,可和方红相比,她爸妈对她已经够好了。
至少供她上学,也没因为彩礼难为过老麦。
“人各有命,逝者已矣,你也别太难过了。”老麦搂了楼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种事儿,在他们那个年代的农村里还是很常见的。
女孩子接受不了教育,这辈子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个好人。
嫁不好,这辈子就毁了。
“你都不知道,苏苏有多可怜,哭的眼睛都红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他爸就是个畜生,知道方红生病了就跟她提离婚。这些年,方红带着女儿一边打工一边养孩子,还要治病,娘家也根本指望不上。你说得把她逼成什么样了,才给我和杨冰打电话,说希望临死前想见我们一面,结果……”
白悦梅痛哭流涕,一度哽咽。
老麦抱了抱她,递了几张面巾纸过去,白悦梅擦了眼泪,缓了好一会儿继续道:“结果还是没赶上……”
“唉~世事难料啊~高中那会儿一起读书,你说谁能想到会是这样。”老麦不由的感叹,搓了搓白悦梅的胳膊。
白悦梅擤了一把鼻涕,眼睛通红一片:“我当时看到方红的女儿,你猜我想到了谁?”
“谁?”
“杨冰!”
白悦梅擤了擤鼻涕继续道:“杨冰的妈妈是高二去世的,那时候她爸在外头有了女人,还生了个儿子。她妈去世的时候他爸都没出现,就杨冰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灵堂旁……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赶过去的时候,她就跟没了魂儿似的……连哭都不会哭了。”
白悦梅现在想起那段往事,仍旧心疼难忍。
自从杨冰妈妈去世,他爸就对她不闻不问。
没过两个月就大摆宴席,娶了另一个女人进门,杨冰大闹婚礼现场,被他爸甩了个耳光哄了出去。
幸亏那时候杨冰的外公还在,还能替杨冰出头。
她自己也是个争气的,考上了首医。
只是后来外公去世了,杨冰又未婚先孕……
那时候医生才赚多少钱,她又还是个实习医生。
当时杨冰跟白悦梅说,这个孩子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亲人,她实在没办法杀他。
因为未婚先孕,杨冰彻底跟她爸闹翻了,没了经济来源,在医院实习的那点儿工资连房子都租不起。
只能住在医院值班室,没少被人戳脊梁骨。
看到方红的女儿苏苏时,白悦梅一下就想到了杨冰,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
“方红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老麦道。
“没了~我也是这次去老家才知道,方红的第一个儿子长到三岁的时候掉鱼塘里淹死了。丧子之痛,方红的身体一下就垮了,调理了好久才要了这个女儿。可她婆家重男轻女,没少给她们母女眼色看,她老公又是个好吃懒做的,这么年一直都是方红带着女儿过活,婆家、娘家都指望不上,她能不生病吗?”
“唉~”老麦长长叹了口气。
“她就是傻,明知道婆家和老公那个德行,为什么不早点儿离。他们就是吸血鬼,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把她最后一点儿价值都压榨完了,知道她生病了,就一脚把她踹开,简直禽兽不如!”白悦梅气的手脚冰凉。
老麦轻轻拍扶她的背:“别生气~别生气~那方红的女儿现在谁来照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