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一堆篝火燃烧得正旺,干柴在火焰中噼啪作响。铁架子上吊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铁镬。胡药师不时往铁镬里添加着佐料。
“这只龙兔寿元足有三百年,内丹已经修炼成型,需要三十年陈酿的竹叶酒浸泡半个时辰,先解其腥膻气,再入米水抄一下撇去浮沫。水要用子时的山泉水,不柔不刚,否则熬不化内丹。先以大火煮开,小火时候,依次投入灵芝草,老山参。龙兔内丹性寒,非这两种地灵草药中和不可。”
“老爹,你都熬制一个时辰了,还要等多久啊?”胡不归饥肠辘辘地问道。
铁镬里香气四溢,馋得胡不归袖口里的大头直流口水。
“快了,非要等内丹炼化,才能起到最佳的效果。”胡药师说。
“老爹,你哪天去天府啊?”
这是胡不归最关心的事情。早一天找到解除魔胎的方法,他才能早一天不提心吊胆地活着。
“谷主要我先送文武堂的学子;去龙陵渡参加会试,然后我再骑驴去天府。”胡药师答道。
“老爹,你看了无大师的坐骑是龙马,骑在上面威风凛凛的。你偏要骑咱们家的那头瘦驴,也不怕丢你神医的名头。”
胡不归望着不远处卧在草地上的一头黑驴,不禁直摇头。
“做人要低调。人家骑马我骑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胡药师说。
胡不归在文武堂已经听说过,每一年去参加会试的学子,都由无名谷的宗师级人物,护送到龙陵渡。因为走出无名谷,三五百里的路途上,随时可能遭遇到魔族人,以及心怀不轨的妖族人。
“老爹,我可能也去参加会试。”
“你是想哄我开心吗?”
胡药师用长把铁勺捞起一块肉,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尝了尝说:“还差一点火候。”
“今天上午我打败了云起、九难、撞飞了圆空。下午诗文测试,我的一首诗还被视作范文。”
胡药师手一抖,啃了一口的兔肉刚要落在地上,大头“嗖”地窜了过去,接住了兔肉,囫囵个儿地吞了下去。
“咱们家祖坟冒青烟了?”胡药师自言自语地说。
“冒了,青烟散尽是白烟。”胡不归说。
“祖坟上冒的,也可能是黑烟。”
胡不归听得眼前一黑,满头的黑线。自己就如此不济,连老爹都不相信吗?
胡药师想,不归需要加大药量,才能压制住魔胎的生长。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魔胎造成的。
因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突然之间他,就把武道和诗文提高了不止一个境界。
“不归,从明天开始,你要加倍服用压制魔胎的两种丹药。”胡药师说。
“老爹,你确定不会毒死我?”
“魔胎生长的速度,已经超乎我的想象。我去天府之前,要多炼制一些丹药给你,千万要按时服用。”
胡不归听胡药师一说,心里也直犯嘀咕,难道自己突然拥有的受虐神功,真的是魔胎惹的祸吗?如此一琢磨,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老爹,你去天府大概多少天?千万不要让我断了药。”
“一来一去大概个把月,我这几天抓紧时间炼制丹药,争取备足了。”
“老爹,再给我一些固本丹,越多越好。”
“你要那么多干什么?固本丹吃多了,反倒起副作用。千万不可拔苗助长,要循序渐进。”
“我想多结交一些学子,多个朋友多条路。”胡不归毫不隐瞒地答道。
“固本丹很贵的。”胡药师斯斯艾艾地说。
“老爹,朋友的价值,岂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道理我懂。但是所谓的兄弟朋友一旦反目成仇,招招致命。你要小心行事。”
“我明白,不会胡乱交朋友的。”
“那就先给你十粒筑基境的。”胡药师说。
“不行,我要元婴境和玄升境的,最好再来一些开山境的。”
“小祖宗,这是要你老爹的命吗?我的棺材本,还有给你的老婆本,你妹妹的嫁妆都要折腾进去吗?”胡药师心疼得要死地唠叨说。
“老爹,我的老婆本要多少金币?”
“小家碧玉一万金,要是娶各国公主,大家门族的千金,至少五万金。其实,还是娶小家碧玉好一点,脾气好,又懂事。你还是……”
胡不归见老爹还在啰嗦,心里知道他是心疼钱。便直截了当地说:“老爹,你就给我五万金的丹药,以后我娶老婆,不要你出一分钱。”
“我手上只有两万金左右的,这三种境界的固本丹。”
“两万就两万,你都好了。我娶老婆的时候,一定不再跟你要钱。再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胡不归落寞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万一找到解除魔胎的办法,你又活到娶老婆的时候呢?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胡药师脸上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说。
“我要不要给你写个字据?可我不会写字啊!”
胡药师皮笑肉不笑地说:“简单,我写好了你签字就行。”
胡不归惊讶地见到一只小灵鼠嘴里衔着纸笔,停在了父子二人的面前。
胡药师提笔写好后,胡不归蘸着朱砂按下了手印。
“大头,记住字据放在哪儿,找机会吃下去。”胡不归拍着大头的脑袋说。
胡药师小心地把字据揣入怀里说:“字据我会让灵鼠看着,三个大头也不是对手。肉熟了,汤汁也恰到好处。闻到兔肉香,神仙也跳墙。”
胡不归给胡药师盛了一碗汤,然后再给自己和大头各一碗,喝了一口后,鲜得牙都要掉了。
“老爹的手艺果然了得。老爹,你说怎么能快速提升大头的功力呢?明天就要切磋幻化术,我不想丢人啊。”
“你是想让大头能打过灵鼠,好伺机偷走字据吧?”胡药师警惕地问道。
“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没空儿,要是有空儿,赚到十万八万金,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胡不归说。
“没喝酒就说胡话。”胡药师喝了一口酒,把酒碗递给了胡不归说:“上一次你误给大头服下了压制魔胎的毒药,它也没事儿,功力还增加了,那就给它接着吃这种毒药,应该是可以的。”
大头嘴里含着一块龙兔肉,眼泪汪汪地看着胡不归,就盼着他主人不要答应下来。
“那好,我就接着给大头吃。那就一天一丸好了。”胡不归说。
大头失去了做狗的兴趣,流着泪趴在地上,闻着龙兔肉的香气,也没有了食欲。
父子二人吃肉喝汤喝酒,如风卷残云,一坛子烈酒所剩无几。
胡不归没有尽兴,便又搬来一坛酒,等他喊胡药师再喝的时候,发现老爹已经醉倒在草地上,鼾声四起。
胡不归打着趔趄,把胡药师拖进卧室,扔到了床上。又回到篝火旁,却发现大头也醉倒了。
原来大头感觉狗生迷茫,心情郁闷,足足喝了一碗酒。
胡不归为自己倒满一碗酒,举着酒碗对着月亮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诗好诗,好酒好酒!”
蓦然,胡不归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仙风道骨,手摇羽扇,一袭白衣的年轻人。
“兄台也好酒?何不坐下来一醉方休?”胡不归醉眼朦胧地说。
“极好极好,谢兄台相邀。”
年轻人也没再客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当真是人间佳酿,举世无双。”白衣年轻人自斟自饮,一连干了三碗酒,才意犹未尽地夸赞道。
“兄台好酒量,你是无名谷的人?我见你有些面生呢。”胡不归大着舌头问道。
“我家就在对面的山上。”白衣年轻人一指。
胡不归见山上有一盏灯火忽明忽暗,也就没再多想。
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白衣年轻人涉猎很宽泛,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风土人情都谈得头头是道,这也让胡不归很是佩服。
这一坛酒,胡不归只喝了一碗,其余的酒,都被白衣年轻人喝光了。
年轻人告辞走后,胡不归一头扎在草地上,也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