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沐浴阳光,一边赏花一边喝茶,十分快活地享受人生。突然寂静的门口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车夫从车上站了下来,用手挑开车帘,里面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钱从禁。
钱从禁下车之后,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车夫,车夫满脸笑容地感谢,然后驾车而去。钱从禁一手捂着头,艰难地向前走着,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钱缤英见状,快步走到门前,扶住钱从禁,说:“爹,你慢点。”
钱从禁勉强地抬头看了钱缤英一眼,说:“你小子总算回来了,药买到了吗?”
钱缤英说:“这药你就别担心了,我已经买到了。倒是爹你头疼得这么厉害了,不好好休息,出去干嘛?”
钱从禁咬着牙说:“唉,我也想在家躺着啊。可尚书大人找我,我能不去吗?”
钱缤英说:“你说的可是兵部尚书李鋕,李大人?”
钱从禁说:“不是他还有谁。”
钱缤英问:“你品级又不高,李大人好端端的找你干什么?”
钱从禁说:“还不是因为辽东的事情,皇上对兵部的反应很不满意,尚书大人担心皇上怪罪到他头上,于是想找我帮忙,让我到李家求求情。”
钱缤英心理清楚,万历四十三年,一年之中兵部尚书连换三人,这李鋕就是第一个被革职的,原因就是出在辽东上面。虽然钱缤英知道结果,还是问了一句:“那爹你同意没有?”
钱从禁说:“表面上答应下来了,但我根本不打算去。比较你外祖父一家子都是总兵,你娘当年嫁给我的时候,他们先是以门不当户不对的说法,不同意。要不是你娘说动了你外祖父,我们都不可能成亲。他们一直都瞧不上我,那我怎么能舔着脸去找他们帮忙呢。”钱从禁这番话说完,头如同裂开一般疼痛,弄得直接坐在门槛上捂着头呻吟。
这时,陈婉容跟着一个佣人跑了过来,佣人手里面还端着一碗药,陈婉容接过药,用勺子舀满一勺,轻轻吹冷,喂到钱从禁嘴边,几勺下去钱从禁疼痛感减轻了不少,也把手从脑袋上放到了大腿上,说:“幸亏容儿药送的及时,不然我可能就要疼晕过去了。”
陈婉容说:“我刚才煎药的时候,多花了些时间,这才让爹如此疼痛。”
钱从禁说:“你能提前煎药就很好了,不必自责。唉,虽然我的头疼有头清散压着,可终究不能根治啊。”
钱缤英说:“爹,我去买药时碰到一个朋友,他医术高明,专治疑难杂症,可能他有办法。”
钱从禁好奇:“那大夫在哪呢?”
钱缤英指了指身后的人,钱从禁这才注意到,钱缤英身后还站着一人,问候道:“刚才在下的举止让大夫见笑了。”
吴又可说:“哪里,哪里。深受疾苦之人,病痛折磨之痛,是常人无法接受,就算行为异常也可以理解。”
钱从禁挤出个笑容,说:“不知大夫尊姓大名。”
吴又可说:“在下姓吴,名有性,字又可,苏州府吴县东山人。”
钱从禁说:“原来是吴大夫,幸会幸会。吴大夫医术高超,可是在太医院供职?”
吴又可说:“钱大人抬举吴某了,吴某医术平庸,并没有能入太医院的资格。”
钱从禁问:“那吴大夫在哪个医馆供职?”
吴又可说:“吴某只是一介江湖流医,并无固定地点。”
钱从禁犹豫起来了,说:“这......”
钱缤英知道钱从禁想什么,解释道:“爹,高手在民间,不一定太医院的御医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吴大哥的医术我能保证,况且只是诊断一下,又不是直接针灸,没什么好担心的。”
陈婉容也劝道:“爹,你就算不相信吴大夫,你还不相信缤英嘛?你就听他的,试试吧。”
钱从禁点点头,说:“既然英儿这么说,我不同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那就麻烦吴大夫了。”
吴又可说:“谢钱大人成全,吴某定当尽心尽力。”
钱从禁提议:“吴大夫,这太嘈杂了,我们回屋里面诊断吧。”
吴又可说:“好的。”
说着,钱缤英和吴又可一人搭一边肩膀,慢慢地将钱从禁扶回屋中,钱从禁躺在床上,用手示意钱缤英出去,钱缤英悄声对吴又可说:“吴大哥,看你的了。”
吴又可说:“交给我吧。”钱缤英转身带着陈婉容,推门出去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坐着的吴又可和躺着的钱从禁,钱从禁闭目养神,吴又可则是用手指搭在钱从禁脉搏上把脉,屋里面没有一丝杂声,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正是因为安静,吴又可清晰的听到了钱从禁的脉搏声音。
吴又可将手从脉搏上拿开,放在钱从禁的额头上感觉了一下,随后又翻看钱从禁的下眼皮,再让钱从禁把头转向一边,自己则是盯着耳根下端仔细地看。经过一番认真查看之后,吴又可问:“钱大人,平日里可吃辛辣之物?”
钱从禁说:“我比较喜欢吃辣,基本上顿顿有辣,不然总感觉没胃口吃饭。”
吴又可又问:“那大人喜欢吃鱼吗?”
钱从禁不明白吴又可的用意,说:“虽然谈不上最爱,但与鸡鸭牛羊肉相比,我还是更喜欢鱼肉。”
吴又可点了点头,说:“那就对了。”
钱从禁问:“什么意思?”
吴又可解释道:“我先看你脉搏,时有时无,并不平缓,这是体内寒气太重的体现。接着摸了你的额头,很凉,也是寒气的问题。再来你的下眼皮有些暗紫色,想必是头部供血不顺畅,造成的淤紫。最后就是你的下耳皮,相比较正常人,你那里是硬邦邦的,很不正常,应该是有东西顶着,从前面来看,应该也是寒气造成的。”
钱从禁问:“那你问我吃不吃辛辣的干嘛?”
吴又可说:“若只是普通寒气,当然不会造成你这样的疼痛,我想可能是身体的一种过度调整导致的。你平日里喜欢吃辛辣之物,过多的刺激你的身体,你身体为了撑下去,不得不自我调节一些寒气。久而久之,寒气过重,头疾也就根深蒂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