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芬只得拿着茶罐,去取茶杯泡茶。
本来坐着一动不动的张峰,突然身体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唔啊”的声音,眼睛慢慢睁开成一条缝,嘴里面长吐一口气,钱缤英见了,把张峰往上扶了一点,让他坐正,张峰低声说:“这是哪?”
钱缤英回答:“这是在南镇抚司里面,你办公的屋子。”
张峰缓缓地把头扭过来,看了一眼钱缤英,问道:“钱总旗,是你把我扶回来的?”
钱缤英说:“没错,我和我的属下道芬,两个人把你从诏狱扶回来的。”
张峰有点迟疑:“这么说我已经被放出来了?”
钱缤英说:“那当然,不然你要想出来,除非我们劫狱。”
张峰艰难地露出笑容:“太好了,终于出来了。里面简直不是人待的,看来那狱卒没骗我。”
钱缤英问:“狱卒?”
张峰说:“就是看守我的一个锦衣卫校尉,早上被关进去后,就来了刑部的主事提审我,他指使值班总旗对我严刑拷打,好几次我差点晕过去,快要到午时的时候那个刑部主事突然不见了,过一会一个狱卒就过来告诉我,等他们吃完午饭,就放我出去。”
道芬端着茶杯,走了过来,递给张峰说:“百户大人,先喝点茶缓缓。”
张峰接过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身上的伤痛似乎也缓解了一些,钱缤英看了说:“这茶不错,你慢点喝。”
张峰说:“看来,你把事情解决了?”
钱缤英说:“是的,昨天晚上把杨维和带走了,今早就拿到了他的口供,刚拿到我就听说你被关了进去,我立刻去报告给方首辅,让他进宫面圣,这样能让你早点出来。”
张峰说:“你这次又帮了我大忙,看来我又要请你吃饭了。”
钱缤英想了想上次去吃饭,没有什么硬菜,还走这么远,说道:“不必了,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
张峰说:“谦虚,刚被抓走就听刑部人说,怀疑我把杨维和掳走了,我想都没想,就知道肯定是你小子干的。”
钱缤英说:“你怎么就没有想是方总旗呢?”
张峰笑了一下:“铮儿?不可能,我太了解这个孩子了,他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胆量。倒是你,我觉得完全可能,但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把他从三法司手中带走的?”
钱缤英说:“不过是和我手下两个小旗,演了场戏,骗过了看守杨维和的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张峰说:“可是真的狡猾啊,能骗了三法司这些老狐狸,岂是一般计谋能做到的?”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张峰问:“对了,搞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在幕后主使是谁?”
钱缤英说:“这个嘛,其实三法司拷问你的时候,就基本上已经暴露了,三法司里面能搞出这么大动作,而且能颠倒黑白的人,不就只有刑部尚书兼都御史——张问达了么。”
张峰有些惊讶:“我猜到是三法司里面的大人物,但真的没想到居然是张大人,这么大的官。”
钱缤英说:“是啊,一开始我也没敢确定,直到发现杨维和乡试主考官是张问达的时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张峰喝了一大口水,说:“但没想到你会直接去找方首辅,方首辅平时那么忙,怎么会见你的?”
钱缤英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带着笑容:“他拜托我们调查的,自然急着要结果,怎么会对我手上的供词不敢兴趣呢?况且我认识他家公子,所以就在他府邸等了一会儿。”
张峰点了点头,说:“办事如此雷厉风行,我做了这么多年锦衣卫,除了指挥使大人,还没人能和你媲美。”
钱缤英想换个话题,就将桌上的纸包鸡推到他面前,说:“张大人,你没吃午饭吧,我吃午饭时候给你带了两只鸡,口味应该不错,给你垫垫肚子。”
张峰闻到了香味,眼眶里流出了欣喜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边打开边说:“你想的太周到了,连我没吃饭都考虑到了,有你在真让我太高兴了。”
钱缤英站了起来说:“别说了,你快吃吧。”往门口踱步。
这时,一个人向这屋子跑了过来,待他走进,钱缤英看了出来,是方铮!
方铮跑到钱缤英面前,上气不接下气说:“钱总旗,我叔叔呢?”
钱缤英指了指背后,方铮把视线移过去,看到了张峰,于是他把钱缤英往旁边一推,直接飞到张峰面前,蹲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叔叔,我听说你被关进诏狱我就赶紧回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峰拍了拍他的手说:“没事,多亏了钱总旗救我,还把我抬了回来休息,我这才好多了。”
钱缤英走了过来,方铮感激地看着钱缤英说:“钱总旗,万分感谢,你如此仗义相救,要没要你,我叔叔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钱缤英说:“小事而已,方总旗不是也去查了么,查出来了没?”
方铮显得很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说:“还没。”
钱缤英说:“你刚才说你赶回来的,你去哪的?”
方铮说:“额,我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就地毯式搜索了一下。”
钱缤英问:“搜索到哪了?”
方铮说:“从北开始一直往下搜索,才到西直门。”
张峰叹了口气:“怎么用这么笨拙的办法,钱总旗把幕后指使人都找出来了,你才找这么一点,以后多跟他学学。”
方铮虽然心中有些不服,但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张峰则管得上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里塞着鸡肉说:“嗯,真香!”
方铮看着他叔叔吃得如此香,自己的肚子也叫了起来,张峰问:“铮儿,你也没吃?”
方铮眼神逃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张峰明白他意思,说道:“铮儿,你也辛苦了,你吃点吧。”说着递给他了另一只纸包鸡。
方铮也是饿极了,和张峰一样,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钱缤英说:“既然方总旗你来了,那你就负责把张大人送回去吧,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