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夜,四处亮着灯,独孤越手中提着一盏荷花形状的宫灯,在黑夜中摇摇晃晃。抬眼看去,不远处竟然都是如此闪烁的如同是萤火虫一样的微光。
她收敛身心,料想通过自己的身份,去太医院要来一味药膏,大有可能那太医虽心中不爽,却也是要呈上来的。
到了太医院已经是过了半个时辰之久,她跌跌撞撞,询了宫女,才终于是找到了这地方。
推开门刚要走进去,一股熟悉的味道便是扑面而来,一下就让独孤越顿在了门口。
迎面走上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身后跟着一身深红色袍子的随从,三人在门口处打了照面,竟然是仗天涯和他的随侍。
真是好巧了,偌大一个皇宫,怎么就整天遇见这人呢?
独孤越赶紧恭敬的道:“公子好……”
仗天涯却仿佛是没有听见一样,整个人摇着扇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独孤越是,却见她低垂眉眼,恭恭敬敬。
同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不同,此时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是有一种受气包的感觉。
仗天涯啪的将扇子一合,接着用扇子尖将独孤越那如同是桃花一般的粉面挑起,眉眼之上早就已经带上了笑意。
“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啊。”
好久不见?是独孤越失忆了?她怎么记得昨天晚上她还见过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呢?
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独孤越拱了拱手道:“公子,请你自重!”
声音不大,仗天涯却听的一个趔趄,大抵是面前这个冷漠的美人瞧着自己着实是有些风流,才会出声提点,他赶忙收回了手,正了正袍子,对身后的随侍说道:“凉启,我们走。”
被叫做凉启的随侍提着一包药材,上下的打量了独孤越,接着做恍然大悟状,却并未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从独孤越身边擦身而过。
独孤越心叫过分,抬腿踏进房门,那股子熟悉的味道马上就又扑了上来。
她抓住了一个年轻的太医,轻声询问道:“师傅,这药材的味道怎么会闻着这样熟悉啊?”
那个年轻的太医转身,对上独孤越那张小脸,当即就愣住了,双眼定在她面上久久不愿挪开,直到独孤越轻咳一声用以提醒,他才缓过神来道:“这是三殿下的药材,每逢月中旬,他总是要来一趟的。拿足了一整月的药材。”
“可是这药材中,怎么会有止血和化毒的秋水草呢?”独孤越未多细想,直接就将这话问了出来,着实是让这太医眼睛一亮,接着赶紧就凑上来道:“姑娘如何知道这味药材?”
因为她正好也在使用这味药材!
见独孤越不说话了,太医也并未再问什么,给了她想要的去了淤青的药膏,便是要找个角落偷闲了。
手中的玉甁被独孤越一边抛起又接下来,反复如此,可是进了后宫的院子,却已经是深夜了。
她身旁没有什么随侍,也不知道到底往何处去,此番能询问的宫人,大抵也早就睡着了。
转过幽幽小径,独孤越判断着大体位置,却猛然间瞧见在小径的尽头,一个男人身穿白衣,站在水边,身后是一个穿着粉色轻纱外衫,头上珠簪繁复的女子上前两步,轻轻的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独孤越上下瞧着那公子哥,此时不是仗天涯还能是谁?
深宫后院,悠然风景,月光如水,虫鸣影舞,当真是一派祥和之景。
独孤越什么场面没有见过?纵然是新婚之夜,自己家夫婿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女人苟且之事,她都并未皱皱眉头……
可今日这场面,她着实是没有见过……
不多想,她马上就蹲下身子,绕着草丛,想着从树后走过去也就算了。
她本就身形娇小,磨磨蹭蹭的离着两个人越来越近,正打算不动声色便就闪了,却听见那女子声音如同是莺歌一样道:“三殿下,这几日可是有想我了?”
三殿下?啧啧啧,这不是仗天涯还能是谁?真是风流公子,让人侧目。
“郡主殿下,此言差矣,你认为我如何能想着你?莫不是觉得你在我这里,很特别?”
这话就说的有些冰冷了吧?本来已经打算绕过去了,但听了这一桩八卦,独孤越的脚步却怎么都迈不开了。
大抵八卦,总是能拨动人最好奇的神经。
姑娘当即就被噎住了,接着收起了之前娇滴滴的声音道:“算了,同你在这里做戏也没有什么意思,太后娘娘生辰时,定然会宣布我们的婚事,你到时候可要应下来,否则我面子要往哪里搁?”
“咱们两个人的婚事?说笑了郡主殿下,天下众人哪个不晓得你是要嫁给太子殿下的,怎么你临阵换了人,打算让我顶上来?”
仗天涯依旧是好听的声音,可声音中却不带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感。
若是有资格嫁给太子,又能称得上是郡主的话,整个南安就只有一个,是江家的嫡出姑娘江如烟,便也是独孤春心心念念嫁给的江如风的好妹妹。
像人家那样的家庭身世,便也是为了嫁给皇家的吧。
“我自然是打算要嫁给太子哥哥的,但是太子哥哥却并不喜欢我,我左思右想,能同太子媲美的,也只有你了。”
姑娘一说,便是凑了上来,双手更加紧的抓住了仗天涯,似乎是打算将这小子箍进自己的身子中一样。
“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你当这是挑白菜?你喜欢哪个就让你挑哪个啊?你只考虑自己,也考虑一下我!我可不喜欢你。”
说罢,仗天涯竟然挣脱了如烟郡主的束缚,接着就转身跑了。
他动作很快,溜得像是兔子一样。江如烟显然不想自己同男人幽会,竟然被人家嫌弃了,便也追着跑了起来。
独孤越从草丛中站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并且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将簪子扶正,正迈腿打算重新走到小路上,却听身后不知何时劲风一起,一个有些幽怨又有些好笑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你还打算在这里看多久?”
独孤越只是感觉后脑“哗”一下就凉了,耿耿的转头,便是对上那带着笑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