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环境中睡眠很浅，所以当有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时，她立刻惊醒过来。
“覃小姐，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跳舞？”她揉着着迷瞪的双眼，忍住了哈欠。
“我不喜欢跳舞。”
“哦~”
这个“哦”字还是伴着哈欠一起出来，顾子衿觉得骨头依然懒懒的，就那么歪在沙发上，随意得很。
“你睡吧，我在旁边坐着，不会打搅你，还可以帮你看门，免得有人打扰你休息。”
顾子衿晃了晃头，神思慢慢聚集，她端正身体，扯下身上的毯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覃小姐，你喜欢子佩？”
覃漪云的身子震了一下，眼中有万千思绪涌上，又忽地散开，如潮水般退去。
“是的，喜欢。”
“你知道吗，我曾经疑惑，你和綦总是什么关系。那天在子佩的笔记本里看到她写的一些心语，然后这两天我才想通，你们以前是情敌，现在是因为有共同的曾经爱人而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这个词用得还真是精准。
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藏不住的：贫穷、咳嗽和爱。你越是想隐藏，就越是欲盖弥彰。
覃漪云对子佩的爱意满满，甚至溢到了她这个姐姐身上。顾子衿早该猜到，只是因为她的性别，一般人不会往爱情方面联想，只会以为她们是闺蜜之情。
覃漪云在听她说话时一直咬住的下唇慢慢松开，她像缴械投降的战俘，歇斯底里地一骨脑倒出心中的秘密：“没错，我爱子佩，难道因为我是女人，我就不配爱她吗？我的爱一点都不比师兄少，甚至比师兄还要多！”
柔弱纤细的她，这几句话却是用尽力气吼出来的，要不是楼下的音乐震耳欲聋，恐怕她的声音能让整个夜荘都听到。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一直在发抖，语速越来越快：“我爱她，我渴望拥有她，但是我知道她不爱我，我只能默默爱着她。可是她爱的师兄给她幸福了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珍惜她，那可是子佩啊，是T大的女神叶子佩啊！还会有哪个女人比她更好，更优秀？师兄和夏菡纠缠不清，带给子佩痛苦，所以我讨厌夏菡，我也讨厌师兄，但是除了师兄，我找不到别人来和我谈论、回忆子佩，我的思念也需要纾解啊！”
两行热泪从覃漪云脸上划过，她颤抖的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汩汩而出。
顾子衿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不知如何安慰她。
覃漪云擦去下巴上的泪水，泣不成声：“师兄真的爱子佩吗？他为她做过什么？叶伯父的公司遭遇危机，子佩向他求助，他帮忙了吗？我为了能保住子佩家的宅子，为了让她有朝一日回来能回到自己度过童年和少年的地方，我不惜放下尊严去求韩烨坤买下宅子，我付出的难道比他少吗……”
后面的话淹没在哽咽声中。
韩烨坤，启晟的三巨头之一。
顾子衿隐隐察觉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她欲言又止：“韩董……”
覃漪云抹去脸上的泪水，拍拍自己的脸蛋，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他是我血缘上的父亲，虽然没有抚养过我一天，我是他在外面不被承认、不配得到身份的私生女。”
说着说着，她竟然笑了起来，声音无限悲凉：“不配……我一生都是不配……因为是私生女，不配光明正大地有爸爸；因为穷，不配和那些富家女做朋友；因为是女人，不配爱子佩。在我这灰暗的人生里，子佩是唯一的光，只有她不嫌弃我，真心对我好，把我当朋友……我曾经发过誓，一辈子都不会认韩烨坤，但是最后为了子佩，我跪在他面前喊了一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爸爸’。”
所以她和韩朵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所以她和綦墨城也是表兄妹。
原来如此。
也许是覃漪云脸上的表情太过悲伤，顾子衿也被打动了，泪盈于睫。
她伸手去拍覃漪云的肩膀，覃漪云就势靠在她肩头抽泣，喃喃自语：“我真的好想你……”
顾子衿感觉肩头已被泪水沾湿。她轻拥着漪云，轻抚她的后背，叹息声哽在喉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