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法租界警局。整理完手里的案子方邵城舒活了筋骨靠到皮质办公椅上。随手将笔记本合上目光流落到桌下一个抽屉上。
抬手拉开，里面放着一块精致的怀表。台灯的光打到抽屉里崭新的表壳发着银质纯洁的光泽，一点也不像是三年前的旧物。
小徐进屋见方邵城还坐在办公室关切道：“探长，该休息了。”
“嗯，你回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小徐见方邵城又在看那块表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时关上了门。
手心里的怀表被他抚摸的越发光亮，他轻轻摩挲着表壳。思绪随着怀表回到了当时…
“邵城，听说你最近公务繁忙啊？”
叶恋扎着头发一身白色长裙俏皮地坐在大世界的观众席上，方邵城刚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坐到椅子上。
“租界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两天有些忙不过来。抱歉，来晚了。”
“没事没事，我有时也迟到。”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包裹，叶恋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将其包住递给方邵城：“喏，给你的。”
“这是？”
“你总请我看这些花花绿绿的节目，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所以就给你买了件合适能用到的礼物，总不能一直让你破费吧？”叶恋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送男孩东西这是她第一次。
方邵城看着她脸红地模样眼含笑意地接过，打开后一只玲珑镂空的怀表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我在陈记表店专门为你挑的，还会定时到了时间它会响哦！”
叶恋记得小徐说方邵城是一个工作狂，常常工作到深夜。母亲说熬夜对身体很不好，所以叶恋就特意去买了一款西洋表好每次提醒方邵城准时回家。
“这可是我花了半个月零花钱给你买的，从欧洲进口的第一批货。”说着委屈的小嘴撅起眼神盯着那块表有些幽怨。
“哈哈哈，”方邵城看着叶恋的反应眨着清明的葡萄眼笑了出来，八颗白白的牙点缀了这张灿烂的笑脸。
“叶恋…”深夜警局的人越来越少，方邵城独自坐在办公室盯着手中怀表喃喃自语。
黎明时分的公共租界几声枪响打破了宁静，几个家仆持枪追赶，苏毅脚踩油门将车停在了后门叶恋看着打开的车门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快！抓住她们！”
身后的枪声不断，家丁们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远。
“得手了？”
叶恋从后座爬起点了点头。
黑色汽车快速冲出重围远离了这里。
萧渊站在客厅，看着窗外不远处的铁门。淅淅沥沥地小雨打在玻璃上，顺着屋檐滴下。
“是你给上级说，上海的事情若无紧急叶恋她们的活动一切由你掌管？”岳明扬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玩弄着手里的鼻烟壶。
“嗯。”军统内部管理萧渊不感兴趣，他只想留在上海关注着日本的一举一动。
“你说你又是何必呢？军统内部的事情不清闲吗？”岳明扬从来都不理解萧渊的脑回路：“你说你，都已经这么高的军衔了怎么还死死拽着日本人不放，军统对付他们的又不是只有你这一条路，好好坐在后方指挥不好吗？怎么偏要往刀刃上撞？”
“不想在这儿呆着自己回重庆。”
“你以为现在的上海还是几年前那个冷风一吹就会在风吹草动中找到线索的租界港口？”
他叉着腰站在萧渊身后：“你盯这里这么久，自从日军派遣的上将到了这里有哪次的计划不都是悄无声息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
“那是当时。”萧渊轻轻点了根烟放到嘴里，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思绪万千的双眼。看着大门口远处驶来的那辆黑色轿车，转瞬嘴角邪魅一勾美目流盼道：“要有耐心。”
办法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么，太多了。
这次的刺杀很成功，日本统计局副局长松岛久让被二人顺利解决。可惜，他的档案资料关键处却是几张白纸。
“拜托，我俩忙活半天原来是个光杆司令。”苏毅盯着那几张白纸有些泄气。
萧渊很满意地看着那几张白纸，像是知道答案一般点头道：“嗯，可以进松岛久让的屋子，看来是动脑筋了。”
一本厚实的档案手册被他放到桌子上：“看看吧，这个才是你们的真正目标。”
外面的小雨越下越大，雨水猛烈撞击在玻璃上像是要冲破玻璃的阻挡。苏毅拿起档案翻看，每一页都附上了图片和官职，几张关键页码后最后一页码是四个刺眼的黑字——影帧亦昭。
“梅机关长？”她顺着人物线看去：“为何要杀他而不是程跃彬？”话说到现在苏毅她们接触的大多都是日本基层范围，再高一点点的大概就是76号新主人程跃彬的管辖范围。至于这个梅机关长，苏毅就没看到半点有关他的影子。
除了上次开枪听叶恋讲过，但是依照目前的触及范围怕是根本就够不着影帧亦昭吧？
“梅机关是扶持76号的特务机关，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影帧亦昭亲自监管。”萧渊掐了烟：“动动脑子，这个人虽没露面但要比之间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还要难对付。”
“之间？什么意思？”
“包括佐藤嘉郎。”叶恋点头补充，佐藤嘉郎和影帧亦昭是同门师兄弟，这次二人被派遣到上海也是为了考验二人的政事能力。
“特高课负责培养特工间谍完成暗杀获取情报等行动任务而梅机关虽为特务机关实际上是负责监视76号这个傀儡政权。佐藤嘉郎是特高课课长，与梅机关比一个在暗一个在明。虽为同级但在上海，佐藤嘉郎应该是听从梅机关指派。”叶恋的认真分析让苏毅一时有些分不清怎么回事。
萧渊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样。”
苏毅纳闷：“为何不直接接近佐藤，佐藤是特高课课长手下有好多特务资料杀了他不就掌握日本特务去向了？”
“佐藤出了什么事情掌握主动权的仍旧是影帧亦昭，佐藤死了换个人继续是。至于你说的特务动向，课长若有不测下一秒所有指挥权就会交到影帧手里。”
擒贼先擒王至于如何….
萧渊敲了敲桌子强调：“是接近，不是刺杀。”
他摇了摇头，影帧亦昭是最高首脑，同样也是他盯了好几年的目标。萧渊深知影帧亦昭这个人城府极深计划神秘莫测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暴露他的锁定目标。长时间的观察萧渊也仅对他略知一二。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一时也不敢轻易对研究几年的影帧下手。
倘若稍有不慎，一切便功亏一篑。
“所以，这个影帧亦昭是你们的终极目标。”岳明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补充：“你们所有目的只有一个，接近他，搞到他手里的重要情报。只不过呢…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只能一步一步走，至于怎么走走到哪，等上级给你们安排了身份你们自己就明白了。”
相比长驱直入，步步为营即为上策。
“哎呀，那什么意思？”苏毅放下手里文件双手吃惊地捂住脸颊望向叶恋：“接近？那岂不是要好久？没个十年八年的那儿行？等完成了任务我不就成个人要的黄脸婆了？！”
空气一时安静，外面****打着闪雷屋内尴尬地鸦雀无声。萧渊没理会她，岳明扬无语地玩着手里的东西。
只有叶恋认真地看着大惊失色地苏毅安慰道：
“一个优秀的特务终身只做一件事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