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其实是比较危险的了。
那里并没有设置说书人讲述的故事中那种可以阻挡一切东西靠近的阵法,也没有人会想大户人家的家仆那样时刻守候在那里,还时刻有可能会被地痞流氓趁我不在的时候光顾,时间长了甚至会与蜘蛛、蟑螂一类令人讨厌的东西共处一室。
可是,这里虽然只是一个远离那些城里有人气的地方的一个废弃的曾经用来烧酒坛子的破窑,却也是我在这里暂时存放各种比较重要的东西的地方。
不是心大,只是感觉放这里好了,因为我根本没法像照夜清那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东西弄不见又突然拿出来了——那大概是什么仙术,而我父母甚至没来得及教授我。
从一橱柜里拿出一只之前洗过的还算干净的盘子,放在破窑中间的桌子上,我就坐在这里唯一的一个坐墩上面,有点怅然若失地看着盘子里的三个梨子,不久前照夜清当做带路的报答送给我的谢礼。
不需要通过惊险刺激的深夜潜入有钱人家的行径,就能得到三个看上去就能滋润口腔解渴的水果,这还是第一次,我不需要通过装可怜去得到别人施舍这么掉价的行为而得到的报酬。
我不太喜欢吃梨子,虽然味道很甜,但是有点糙口。可是现在照夜清送了三个梨子给我,不吃让它等着烂掉或者生虫的话,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正烦躁之际,一缕头发戳到了眼前,我连忙拨开,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还要剪头发啊。
这么想着,连忙起身把从进门开始就还穿着的长袍脱下来放到坐墩上,然后去找剪刀和镜子。
破窑里面的光线很暗,再加上不见阳光所以感觉很阴冷,每次我在自己住着的地方找东西都要通过慧眼心法下才得以看清楚一些的视野中根据一些轮廓来找到东西。
很快,我就在那个存放了计件衣物的柜子里的一个暗层中找到剪刀和镜子了,接着就广商柜子门拿起两样东西走到破窑外面。
迎面而来的阳光有那么一瞬间让我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睁开,双眼逐渐习惯了这阵明亮一点的光线之后,就朝着不远处的一块凸起的突破走去,先四处观察一下情况确定没人之后,便将圆镜架在了那上面好竖起来让我再不需要双手扶持的情况下让我看到自己的脸,第一眼看去是一脏脏兮兮的脸,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照照镜子。
回想起照夜清那一副素净又给人平添好感的姿态,我也只能无奈叹气,然后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几乎相反的自己,抓起额前的一缕头发,小心翼翼地拿剪刀伸过去剪下来。
不少片刻,额前的头发已经剪成了不会戳到眼睛的长度了。
随即我又用镜子照一下后脑勺,换了几个姿势才勉强通过有限的视野看到后脑勺的头发已经厚的像狗那样了,然后摸了摸发尾发现头发不知道多久已经长到了肩膀的位置,刺得脖子痒痒的甚至恨不得用手去挠脖子——感觉回想上次那样挠得红红的都是抓痕。
又是无奈的叹气,没法通过镜子看到后面的情况,也就只能凭借感觉用手试探着剪头发了,这又用了不少的时间。
直到脖子不再被垂下来而无法炸起来的头发刺到、头发从厚变薄,视野还算清晰、整个头部感觉轻了不少、人也因此感觉精神一点的时候,我才心满意足的长舒了口气。通过镜子再三确认没有把头发剪得像狗啃过一样乱糟糟的,才心满意足的用衣服擦了擦剪刀和镜子,然后拿回屋子里去了。
说起来,我记得小时候爸妈是不给我剪头发的,不知道他们现在看到我这样两三个月就剪一次头发会是什么看法。
当我发现自己想象不到他们会怎么样看待我现在这样子的时候,我又感到一阵挫败。我想我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孩子了,四五年过去,我却甚至连他们的样貌和声音都不记得了,而且我甚至没有因此感到自己有罪——这大概也是那些街头小流氓为所欲为的原因吧。
为自己没有罪恶感的想法,我只能无奈地耸耸肩,仿佛是为了做做样子似的,明明这里四下无人却还是对一片漆黑的头顶抬了下眼。
现在照夜清在城里,我还是收敛一点不要搞事情了,先去炒粉荣那里吃一碟干炒牛河好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迟到他不小心加多的牛肉和芽菜呢!
打定主意之后,我连忙去拉开放衣服的柜子,既然要去食肆这种公众场所的地方,还是打扮得人模狗样——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穿着件几天没洗的脏衣服比较好——穿着现在这身衣服进去说不定还会被人周围来吃饭的明明自己都不是很有钱的家伙鄙视呢!
换上一身前几天喜好晒干的干净衣服,正打算关上柜门的时候,突然瞥见了柜子深处的某样东西,一时间对那个东西没什么印象便抽了出来,那东西长长的,看到的轮廓有点像店小二肩上的抹布可是却又比抹布要长,手感抹上去也没那么粗糙......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不太记得的画面,我没来由的浑身发抖,看了看手上的围巾,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之前偷来的围巾!
当时好像是我来楚庭没多久,冬天这里虽然并没有故事里描述的下雪的场景,可是干冷的空气再加上经常刮风,我还是冷得受不了,而且当时我就算是全身衣服都穿好了,裸露出来的手、脖子、脸的部分还是会收到冻伤,手背的皮肤还裂开流血了好机会。
当时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正巧碰上有个小商贩在摆地摊各种御寒保暖的装饰和衣物,记得就一张平铺在地的方块布上,陈列着卧兔儿、厚厚的手套、风帽、暖耳一类装饰,光是看到那外层毛茸茸的毛就感觉会很温暖,还有几条像披帛可是外表却很朴素而且颜色很深、并且布料似乎是麻棉的围巾,像是买菜似的那样摆放陈列在地上也是够掉价的。但是,那个小贩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或者可能是并没注意到这些问题,依然在那里兴高采烈地高声哟呵着这些东西很保暖、价格很公道、过了这条街就没这个店的话。
可是效果显然不太理想,有钱的人看不上,有需要的人又觉得价格太贵了,最后也就两三个人在那里买了东西。当时我是披着长袍并戴上长袍连着的帽子的,当时蹲在一旁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拿起了其中一条围巾站起来好生研究就像一个鉴赏货物的非常容易难以做选择的麻烦客人,在注意到那个小贩和另一个买卧兔儿和手套的小姑娘讨价还价得热火朝天时,把围巾收入长袍之下悄然离开。
我在转入街角巷子时连忙把围巾缠上脖子,虽然脖子有点麻痒的感觉但至少不再感到那么冷了,然后再换了个地方从远处暗中观察小贩的地方,他们仍然在讨价还价,过了一会儿小贩似乎是一咬牙就同意了价格和那个小姑娘达成了交易。
小姑娘走后,我仔细观察那个小贩的情况,他似乎是发现少了一条围巾着急了一阵,着急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地上摆着的那批货,最后似乎是放弃被我偷走的那一条围巾,待在原地继续哟呵卖御寒保暖的服饰了。
想起那段不算光彩的事迹,也是没忍住笑了笑,这条围巾一般都是天气凉了之后才围上保暖,现在天气转凉,而且不久前都洗好晾干了。
把围巾围上之后,那种被保护的安心感顿时让人有种放松的感觉,鼻子里问到的都是一股衣服积压过久的怪味。再注意到围巾碰到下巴的时候,一个想法突然从脑海中闪过,然后试着把围巾网上拉了一点围住脸部口鼻部分位置,下面在调整一下固定,然后在这个空间狭小的破窑里跑跑跳跳几下在试着踩着墙壁做了几个空翻的动作,围巾意外的没有掉下来。
落地后,把捂住口鼻位置的围巾拉下来,脑海里又不由自主想起了不久前为了潜入何府而用自己的旧衣服来捂住口鼻的行为,不仅打从心底感到一阵羞耻。
妈的,怎么当时没想到用围巾蒙脸——太他妈丢人了!
在瞟见桌子上的三个梨子时,又一个想法闪过脑海。
虽然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对付照夜清最好的办法,但潜入何府看他打算做什么之后也好应对不是吗——
虽然这看起来很危险,但既然我都潜入何府两次,都能这么来去自如,这一次应该也没问题——
会不会晚上再去比较好......不对,晚上去的话,照夜清可能什么都准备好了。现在虽然离他进去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如果要做法来驱邪之类的事情,应该要用很长时间,现在去的话可能能看到——
算了算了,白天太容易被发现了,而且何府里的人都醒着,外面街道上人也多难免他们不会为了邀功而帮助何府的人抓我——
还是晚上去比较好!
打定主意之后,我就先把长袍收起来,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一只大碗扣在三个梨子上面避免它们被虫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弄坏了。
接着我就走出破窑,在外面用铁丝把门闩上,然后将铁丝收进了护腕背侧一个特地留出来的小口里面,转了几下手腕确定不会被人注意到之后,便转身转向了热闹的市区。
现在离夜间行动计划还早,先去炒粉荣那里吃一盘干炒牛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