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同盟军司令部
大洋军司令部是一个半地下下沉结构,最底部是全息模拟作战沙盘,多道体积不同颜色形态各异的箭头代表着整个钳形攻势进展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但是现场沉默,气氛颇有些沉闷。
科沃山脉的登陆并没有完全达到奇袭的目的,部分部队正在被超饱和攻击覆盖着。很多兽甲战士一枪未发饮恨沉没在冰冷彻骨的海水中,倒在冰雪覆盖的山麓上。
为避免暴露意图,完全同等强度的连续侦查在整个东线和北线全线展开了多天。今天中午最后一次确认性侦查也证明东方联邦的布防并没有改变。
那些密集防区的敢死队还未落地便已成盒,绝大部分纵深盲区内的敢死队则发出了强弱不同的确认信息。
一些纵深盲区的敢死队发出了比较微弱的确认信号。
这些勇于牺牲的无名英雄英雄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确认信号是大洋军司令部仔细计算过的,微弱却可以让东方同盟最顶级的设备捕捉到。
也就说这些机甲战士从一开始就是吸引火力和注意力的烟雾弹,注定生机渺茫。
而另一些敢死队并不都是攻击点,但都按2小时间隔发送极其微弱的短促信号。这种信号和环境噪声几乎毫无区别,不是专门定向等待的订制设备,会直接当做噪音过滤。
科沃山脉的甚微信号在4小时内,按时发送3次后,正常进入了战前静默,证明一切顺利。
但现在却损失沉重!
大洋新任元帅道格拉斯是个有着光亮秃顶的成熟男人,大黑框眼镜,没有穿军服,反而象金融街的职业经理人一样西装笔挺。
熟悉他的人都认为,道格拉斯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军人,更像是一位数学家。
元帅计算的不是代表金钱的数字,而是代表人命的数字。
道格拉斯元帅对战果非常满意,科沃山脉的损失完全在预计之内,整体战略目标达成度也很高。
元帅一边看着模拟沙盘,一边轻抚着自己光亮的头皮,他没有兴趣去发表什么激励士气或者安慰人心的讲话。
他更愿意整个大洋军官团可以更冷静、更现实或者说更数字化,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直接通过主脑来指挥军队。
由元帅本人亲自领衔制定的作战计划“巨蟹”,采用四路双钳形进攻,就是预料到会出现意外而采取的双保险战略。
北线的新西伯利亚、东西伯利亚,东线的枯叶岛其他三个奇袭攻击方向的成功显而易见。都在没有遭遇什么巨大损失之前,就在无人区完成了侵入。
现在绝大多数精锐的兽甲战士已经分散的足够开,并正在快速侵入东方联邦人员密集的阵地后方和柔软的防区内部。
一旦侵入人口密集区,东方联邦就没有发动饱和攻击的勇气了。没有人可以承受自损1000杀敌20的战损,哪怕那个数字20指的是兽甲战士,哪怕这20个兽甲战士可以在战场杀死超过1000位普通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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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沃山脉
远程重型攻击已经从猛烈开始饱和,从海边开始向陆上追击。
所有兽甲都像被森林大火驱赶的野兽,不分物种、种群的混杂在一起夺命狂奔。
数十架大洋同盟的“飞行太保”高空兽甲,根本没有升到足够高度,就开始爆发出最大功率,甚至有二架慌乱之中直接撞上山峰。
这些从战机进化而成的空中霸主,在半空中喷薄出狂暴的气流。
不仅快速超越了从攻击直升机进化而成的小鹰,而且还导致小鹰被紊乱的尾流裹挟,剧烈颠簸甚至彼此相撞。
流星雨般的饱和攻击快速的从后向前覆盖,兽甲群的尾端不断被毫不留情的火海吞没。
地面上几乎没有人开火,开枪打不穿兽甲,开炮就会落后,而落后就会死亡。
赵嫣然癫狂着,她顶上是不断坠落的飞行兽甲残骸和尚未达到饱和的前沿攻击,前方是几架小鹰,侧后方都是大洋名为“狂暴”的近战突击兽甲。
她就是狮群中的小鹿,如此无望,如此无助,除了癫狂别无选择。
陈真通过“矮人加油工”的后视成像,可以看到赵嫣然在兽群中忽隐忽现,若有若无。
他立时有了明悟,死亡并不是在眼前,而是已经降临。
内心深处一直刻意压制的意志力立刻开始沸腾起来,反正自己这速度死定了,不如亡命一搏为赵嫣然闯条生路来。
陈真边跑边全力构造出“双体船结构刚性脚蹼”,这是冰川地带导航侦查甲可用的脚蹼。
但是塑形并不是变形金刚,更不是巴巴爸爸。脑力、水熊虫群的统御度,工程维修备件,足够且合适的材料都是缺一不可的基本条件。
哪怕他有20倍脑力,但材料不足就依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他尽力到头象要炸开一样,还是只完成了不到一半。
这时大洋同盟小鹰兽甲的阴影,已经紧贴身后了。
陈真一边在通讯频道中大喊:“嫣然,追上我,准备接收刚性脚蹼”,一边偏离了他们一直巡逻的常用路径,踏上了他自己无聊时为工程维修甲规划的纯理论路线。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选择,因为所有巡逻线路都是经过考察和验证过,路径下都是坚实的岩石,是确认可以承受兽甲重量的。
反之使用没有考察过的纯理论路径,在雪线冰川上支撑兽甲的狂奔,简直就等于自杀。
兽甲绝对不是象二哈之类的雪橇犬,而是以吨计的战场重器,普通的滑雪板和雪橇根本无法承载。
但是现状确实绝望,陈真只能赌他的小个子维修甲和赵嫣然的敏捷型侦查甲,比大洋同盟的“狂暴”突击甲更轻,存活率更高。
赵嫣然没有陈真想的这么多,作为狮群中的小鹿,她不断闪避着天上地面,四面八方的各种冲击和撞击,完全是凭本能的条件反射在死亡线上挣扎。
所以她听见陈真的声音后,想也没想,就向陈真方向切了一条绝对的直线。
她的癫狂把陈真吓坏了,陈真的转折点要更靠前很多,现在赵嫣然走的直线连理论路线都不是。
一时间,一堆已经拉近到赵嫣然附近的“狂暴”兽甲人仰马翻,赵嫣然也几次踏破冰面差点被陷住、绊倒。
而如果在兽群之前被绊倒,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兽潮碾成肉泥。
陈真看到这样惊险的一幕,彻底忘我,身上的兽甲好像烤箱中的蜡烛一样快速融化,终于及时完成了刚性脚蹼的塑造。
陈真没有时间做太负责的滑行路径计算,临时增殖的特殊部件也没有对接装置。他只得将刚性脚蹼向侧前方推出,以降低赵嫣然接收的难度。
从小就进行古武训练的赵嫣然,在这一刻极端专注。她象羚羊一样弹身而起,起跳踏破了本就不堪重负的冰川。在短暂的滞空过程修长的双腿中划出了优美的曲线,准确而轻灵的落在刚性脚蹼的双船体结构之上。,她身后的大洋兽甲猝不及防,直接导致了“连环车祸”的惨剧,扬起了大片雪雾。
赵嫣然脚部兽甲在接触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塑形生长连接,终于将两只脚蹼都牢固的生长在脚上了。她心神一松,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陈真呢?
陈真不见啦!
他已经被后面飞扬的冰雪完全淹没了,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
赛人小队的生理监控上,代表他的那个光点,已经不再跳动,变成了代表死亡的铁灰色。
“陈真!”
赵嫣然,大喊起来
“嫣然,快走!”陆蔓和宋时风发现赵嫣然的减速也都大喊起来。
所有人心如刀割,但体内狂飙的肾上腺素阻止了想要喷涌而出的眼泪。
现在绝对不是能够哭泣和悼念的时候,赵嫣然依然命悬一线。
赵嫣然的转身前行,痛侧心扉。
如一阵风,一台型号不明的大型机甲超过了充满仇恨的赵嫣然。
她下意识的追了上去,但这台机甲异常灵活滑溜,更轻盈的身体在冰面上有着更好的通过性。
赵嫣然好像是高速公路上被杀父仇人超了车一般,不依不饶的拼命发足狂追。
如果不是她发誓要活着为陈真报仇的话,一定会现在就开炮把这台敌方机甲送上西天。
片刻,准备远程打击正在瞄望的宋时风惊喜的问道:
“嫣然,你前面那台机甲是陈真吗?他腿部好像是我们维修兽甲的”
赵嫣然定睛一看,果然腿部有些部分非常象维修兽甲。她又惊又怕又不敢相信,赶紧开了兽甲外扬声设备大声广播道:
“是陈真吗?”
型号不明的机甲并没有回答,赵嫣然的心又是一紧。
前方的机甲突然在奔跑中做了一个可能失去平衡的怪异动作,他双臂高举,双手合十,好像一把刺向天空的宝剑。
“矛尖”赵嫣然和宋时风,异口同声的喊道。
“噢”不知是谁在公共频道中象呻吟一样呐喊了一声。
一瞬间地狱到天堂的反转如此强烈,赵嫣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终于留下了激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