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宋军像是一只长满了尖刺的刺猬,那么冲向宋军防线的金国铁骑就是一条疯狂的怪蟒。在布满契丹骑兵尸首的通道上,一道锐利的匕首狠狠扎向宋军的胸膛。
在所有人都在担忧防线的安危时,王贵则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切。扭过头,王贵叫过一名虞侯轻声的吩咐着,虞侯听后向王贵行了一个军礼手持大令策马向后军驰去。
“将主,前面的兄弟顶得住吗?”梁兴急的都快把佩刀的手柄抓断了。“是否将预备营拉上去?”
即便是稳重如黄佐也在脸上流出大粒的汗珠,剩下的人如果不是有军纪约束着,只怕早已带着兵马冲上去了。
王贵端坐在胡凳上,招招手,一名虞侯将那面订着地图的木板摆在他的面前。
完颜康手持弯刀紧紧贴附在战马上,身后的铁骑以他为箭头形成了一个紧密的不规则的圆锥形战阵。这个战阵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中间的骑兵手持弓箭不断地向前抛射,战阵边缘的骑兵则手持骑盾为整个战阵进行遮挡。
自骑兵战阵撞进拒马阵,战马在马刺的不断刺激下疯狂的奔跑,即便是被标枪和弩箭刺穿摔倒在地,也为后面的骑兵铺平了道路,只是这个过程太过血腥!
高速前进的完颜康领着最勇猛的三百骑兵,不断在拒马阵中倒下,倒下的骑兵瞬间被后面的战马踏为一滩血肉。
终于到了!完整的木盾战线,完颜康甚至可以看到木盾后面一张张宋军步卒扭曲的脸庞!
身旁精锐的三百贴身铁骑只剩下不足一百,后面的骑兵在冲锋的路上也只剩下不到一千。完颜康没有时间去想以后的事情,只有咬紧牙关死死揪住缰绳,疯狂的撞进宋军的战线!
密密麻麻的长矛从四面八方扎向这些骑兵,所有的宋军都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一旦让这些骑兵把防线凿穿,也就意味着崩溃的开始!
步卒对抗骑兵,只有依靠完整的战阵。离开战阵的掩护,步卒在高速前进的骑兵只是一道微不足惜的障碍,仅凭战马的速度冲击便会被直接撞飞,更还有从马上探出的收割性命的骑枪和弯刀!
按照事先演练好的,扎向骑兵的长矛,扎向战马的长矛,还有伸向马腿中间的长矛!
依靠在大营的严酷训练,宋军步卒几乎就是在凭借自然反应行事!
一名名的步卒损命!一名名的骑兵自马上跌落!一匹匹的战马摔倒!
弯刀砍在肢体上的声音!长矛扎在身体上的声音!
无数的鲜血流淌在黑褐色的土地上!慢慢的汇成血色的溪流!
“结束了?”梁兴松开了紧攥刀柄的手。扭回头,看着军中最好的兄弟黄佐。
“结束?不,这刚刚开始!”黄佐像是和同为军中宿将的梁兴说话,其实是给身边的一群少年解释!“金贼已经在阵前丢下了超过七千骑兵,其中包括三千女真本部骑兵。这样撤军,恐怕到不了东京城,完颜宗弼就会被幽禁,直到上京来人。”
一名虞侯策马奔至王贵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气喘吁吁的道:“将主,后备梯队已将前面的兄弟替换下来了!”
“折损如何?”王贵一脸漠然的问道。
“左右两翼还好!折损不到半成。”虞侯喘着粗气的答道。“只是正面的兄弟折损太大了!”
王贵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正在像一群少年讲解的黄佐。
“到底有多大?”忍不住的梁兴急急地问道。
“折损超过四成!剩下的兄弟里,老卒正在安抚小的!”虞侯的嗓子带着悲凉的嘶哑。
“将主,是否---”梁兴眼睛看向王贵。
“不需要!”王贵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梁兴的话茬。“让辎重军的兄弟辛苦一下,无论如何也要让撤下来的兄弟进些吃食!如吃不进,那就往里硬灌!”
“诺!”虞侯上马急忙向后军赶去。
“黄指挥,将主这等吩咐是何意?”少年中有人大着胆子发问。
“刚刚厮杀完的汉子,吃的下去的具是老卒。但军中老卒稀少,更多地是没见过多少血的新丁。这些新丁别说是进食,能忍住不吐的都是硬汉。”黄佐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些少年,如同看到了刚刚投军的自己。“不进食哪里来的力气,过后这些人等还是要上阵的!刚刚那场阻击,只是开始。后军现在应该在重组军阵,重组完的军阵就会在后备排序。”
宗弼一脸阴沉的看着战场,座下的战马不安的躁动着。
“宋军还没有尽全力!”身旁一名大将轻声说道。“战线保持的很完整,折损的士卒补充也很快。”
“细狼说说!”宗弼扭回头眯着眼睛看着这名大将。
“宋军的战线布置得很奇特!正面依托很厚的拒马阵形成阻断,本身的防线虽然很单薄,但韧性很足。两翼的布置,从边上给与骑兵大量的杀伤,将正面所承受的冲击力减低。无论从哪个方向进行冲击,都会承受三面的打击。地面的种种布置,减缓了骑兵的速度,延长了冲击的过程。”这名被称为细狼的大将慢慢的说着。“这种布置太阴损啦!要想打破这样的战线,除非拿宝贵的骑兵用命去填!”
“最近的援兵到哪了?”宗弼问道。
“郎主,最新的回报,一支援兵已到达李亭乡。”不远处的一员偏将高声答道。“以他们的速度算来,再有两天就会到达东京。”
“时间不多了!”宗弼将一支羽箭折断。“细狼,有什么手段说出来吧!”
“上下两策!上策,用骑兵夹杂步卒不停地冲击,直到宋军防线崩溃,再全军压上,一举凿穿。这是最好的手段,但折损太大。用此策,需从东京调遣至少五万的大军。”细狼咽了一口唾沫。“这需要时间,而时间是我们最缺乏的。”
“先不说时间,仅仅从东京调兵就不行!再调五万大军,恐怕东京城就乱了!直接说下策吧!”宗弼有些头疼的说道。
还不等细狼说话,远处一队骑兵近乎疯狂的冲过来。最前面的一员偏将还不等战马停下,直接从马上摔下来。几名亲兵不等宗弼吩咐,闯上去将那员偏将扶到宗弼马前。
“郎主,出大事了!”这名偏将几乎瘫坐在宗弼的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