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母是大元的太后,我听人说,大元从前叫金池。我问过旁人,为何会改国号为大元,可没人同我解释过。
祖父时常同我说。当年我完颜家个个都是马背上的好手,不像现在。完颜家的人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我时常都能听到我祖父抱怨我姑母。
可我却极为庆幸我生在这个时候。
不用与马为伍。
不是我看不上马,而是我天生就不善于骑马,我喜欢安安静静的待着。
听照顾我的刘嬷嬷说,我满周岁的抓周,哪的东西的荷包,是我姑母的。
我与姑母第一眼相见时,她便同我说,我适合诗词歌赋。不适合在马背上翱翔。
就像花儿一样,有些花开于夏天,有些开于冬天。
我不知道我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其她的原因才喜欢诗词歌赋。
我年少时。佩服的人就是我姑母。
她一人能把这大元变得比以往还要繁荣富强。
不顾他人的眼光,只做好这一件事。
我的父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在他人的眼中他对我是极其宠的。
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可是我却只想要一份纯真的父爱。
他给我的父爱里面掺杂着一些不能同人说的事
他们整日里都在同我说,让我不要跟我姑母一般,拥有了荣华富贵之后就忘了让她得到荣华富贵的完颜家。
我却嗤之以鼻。没有我姑母,完颜家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权利。
如今的完颜家,谁都挑不起大梁。若没有一个当太后的姑母,这完颜家早已破败。
我和我姑母说她很漂亮,她却说有一个人比她还漂亮。
她经常望着我发呆。好似透过我去看别人。
她说是她喜欢的人。
是特别特别喜欢的人。
我也有喜欢的人,谁都不知道。
他不是大元的富贵人家。也不是那权利滔天的官宦人家。
他只是一个伶人(戏子)。叫顾青衣。
我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我好友十三岁生辰的时候。
我觉得我从未看到过那般纯粹干净的笑容。
只那一眼,我觉得我心里眼里都是他。
往后,我同青青打听了他在那个戏班。
我便时常去戏馆听他的戏,我对他越陷越深。
他大概从未留意过我
因为他从未看过我,也从未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看着他与西街包子铺老板的女儿嬉笑,那个时候我很嫉妒。
为什么我不是那包子铺老板的女儿。
我又有些庆幸,还好他喜欢的不是我。
因为我与他中间隔着山与大海。怎么也跨越不了。
人分三六九等,士农工商,而伶人与秦楼女子是最低贱的。
我父亲同我说过让我嫁给太子表哥。
说只要我成为太子妃,完颜家都会出一个皇后。
我自小陪我姑母在皇宫长大,我见过皇宫的太多的阴谋诡计。
如果是我,我根本应接不暇。
我姑母说过,我只适合嫁与一个身世清白的人家。
哪怕他没有滔天的富贵。
我也能够平安一生。
这一刻我想到了他,顾青衣,可我知道。
我与他怎么也不可能。他是一个伶人,是一个贱籍,连一个奴才都不如。我父亲怎可让我嫁与他。
我姑母同我说过。我完颜家现在不需要用女人来铺路。
姑母说女子一生还是要喜欢一个人才不枉此生。
她说起她喜欢的人的时候,眼睛里好像装满了星辰。
她大概是爱极了我姑父吧。
我同我姑母说我喜欢了一个人,可是他不喜欢我。
姑母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我的头。
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开口了。
她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不需要回报的。我喜欢他,可我也不勉强他一定要喜欢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
对呀,我喜欢他,我也从未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是觉着我看着他,我便满心欢喜,再无烦恼。
都说年少时不要遇上太过惊艳时光的人,那么往后的岁月都将是他的影子。
听说他没有与那包子铺老板的女儿成婚,他死在了哪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我绞了头发,陪我姑母在佛堂待了十日之久的时候了。
那一日,我父亲让我进宫给我表哥下药。让我同表哥生米煮成熟饭,我却不同意。
我便绞了头发,来到佛堂陪我姑母。
我姑母说我的性子像极了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不知道我姑母为何还信佛,她说,往日我也不信的,可能是我杀孽太重,所以他都不来寻我。我拜佛只为他。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她不是他。
我一直以为,我姑母口中的他是我姑父。却不料是我大姑母。
原来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不是不够爱,是因为这个世间不允许他们相爱。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与他很像。
他说他叫艾然,是一个书生。
我说我叫完颜冉。
他的笑容与在我心里那一个笑容相重合。
虽然长得极像,可是他不是他。
姑母说大概是你太想念他了,所以上天派了一个与他相似的人来陪你。
可我总觉得他们俩是同一个人,又觉得不是。
姑母逝去了,她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自姑母逝去后,我搬去了城外的寺庙。我又遇到了他。
他很喜欢穿一身青衣,如顾青衣一般。
可是他再怎么像也不是顾青衣。
我逐渐分不清他是谁?
他陪了我十多年。
我未嫁,他未娶。
他说,年少时的那个女孩已经把他的心给占满了。
他腾不了位置给别人。
他同我说,他与她相见的时候。
微风正好。只一眼便看到了她,只那一眼。他便牢牢记住了她的脸。
我也是。
微风正好,人很多,我却只记得他一人。
那一个在年少时撩动我心弦的少年,他叫顾青衣。
大元完颜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