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无声的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杨仲住在这儿感到很轻松,他从前就有网上游览的习惯,俗称上网冲浪,所以现在也不例外,只见他几乎是瘫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刚买来的手机,连上由V付费的家庭无线网络在虚拟的世界里畅游。
V则侧着身子半躺在沙发上,身姿婀娜,用柔软的靠背枕着头,手里拿着换台遥控器。原来那面空白电视墙上方隐藏着一台电视机,很富有科技含量,巨大的荧幕是由上向下拉的卷帘式软性屏,既能保证高清晰度,又不像投影仪受环境光影响。
老套的投影仪几乎只用在为高层住户提供资讯的平面广告这一方面了,每到夜晚,那一整面墙在天空的稀云里尤其亮眼,不管站多远只要看上几眼,除了失明症人,谁都能辨认出那面墙在展示什么商品。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怎能就此在沙发上闲坐?就算阳光正好让人感到惬意,可还得愁吃穿,不能什么事都不干啊。
其实他看似把注意力放在手机屏幕里那花花绿绿的垃圾信息里,实则心里一直考虑事情,从头到尾,他在思考该不该搞明白,她会对自己的具体安排,不可能让他去当扒手,置换一些偷来的值钱物件来养活她,这档子事在他小的时候就受够了。
也许冥冥之中人与人都是被安排好的吧,臭抹布会和烂桌子凑在一块,这是一个很契合的搭配,可他总觉得,躺在沙发上的这张烂桌子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他脑子里不止一次浮现这个问题了。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偷偷朝她撇去几眼。
就算穿着宽松运动棉裤,他还是能联想到昨晚她走出浴室,浴巾遮盖不到露出来的雪白肌肤。现在,他眼前的灰色棉裤渐渐变得透明,白花花的大腿直入眼帘。
“靠!”他忽然骂了一声,不禁闭眼甩头,把臆想的场景甩出脑子。因为曾经拥有过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这些事物是美好的,而现在脑子里却出现了不受控制的肮脏思想,差点就填充了那纯洁的记忆,他绝不允许让肮脏思想去燎燃心灵上仅剩的那片轻风草原。
“你怎么了?”她瞅了他一眼问。
“没什么,看到一条很糟的新闻。”他随便搪塞应付,心里还是很好奇她的真实身份,毕竟打她的工,也算和自己息息相关了。
“其实…我总感觉…”他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她侧过头来看向他,听他说接下来的话,“我不认为你会是一个小偷,做那些事,其实你是想得到其他东西。”
她听到他问到这个问题,缓缓坐起身来,显得有点正式,但气氛还是很轻松。“是什么让你这样想的?”她问。
“因为你的身体,更像一件昂贵的商品,愈合伤势远超我想象,还有,你认识一些人可以做到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并且我没看见你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付钱,没有计算机高手会给小偷免费服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静静地听他讲完,不慌不忙地回道,“你头脑跟我预料的一样清醒,我一直在等你问我的真实身份,你搭救过我,所以我信得过你,也不准备瞒你,甚至想让你成为同伴,只是我想现在的你还没准备好接收这些信息。”
“不,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放心大胆告诉我,我们永远是站在一边的。”
他还清楚记得她许下不会亏待他的诺言,因此有理由相信她现在说出来全是实话,她想成为自己的同伴,那么自己当然可以肯定地说,会跟她永远固扎在同一个阵营。
“我说过步子迈太大只会增加你的负担,对你并没有益处。”
她说出这番话很明显誓言并没改变她对他的初始看法,时机还未成熟。有些实话是会改变往后相处的态度的,所以最好等到即使说出来也只是让对方感到平淡的那个时候。
他轻松一笑,很明显,她以为自己是承受能力较弱或对人看法多变的不成熟男人,不过没必要在意,因为自己会用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误会。
“哥是你想不到的抗压,我经历过的事情能让任何成年人起自杀的念头,而我,从没想过结束自己生命。不管是多悲催的时候,我只想着抗争到底!”他握了握在她面前显得无缚鸡之力的成年人拳头,眉宇间释放出一股刚强不屈的毅力。
她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欣赏,并没有因为拥有比普通人更特殊的体能而感到自傲,只让人感到平易近人。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起把你拉入伙的念头么?”她露出给予尊重和理解的微笑对他问。
“我是很感兴趣,不过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来这儿的最初目的只是想找到一个固定住所。”
“你跟我说过你无处可去,不过我不是怜悯你,因为我失去一个同伴,出事那天是他跟着我的第二天,你正好填补了他的空缺。”
“那你比多数人更有情义,你本可以弃他不管的。”
“活要见人,死了,尸体也得由自己人处理,这是我的坚持。”
“那么,我只是他的替代品吗?”
“不,他是一个菜鸟。而我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类人,你在十万火急的时候不会乱了阵脚,头脑清醒,并且最重要的一点,你懂得帮助他人,所以我想留你在我身边。随便一提,当你得到你想在我身上知道的事情后,你会意识到我们有一个大家族。”
“大家族?你是说你身在一个组织?我就知道你不会是扒手。”
“你说对了,我们是一个走正确道路的组织,所以你会退缩的吧?”
说真的,他在沉默中确实有点犹豫了,因为一开始就对她说过不喜欢打斗,只是按照她的意思,继续呆在这最终还是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她算盘早早就打好了,就是在帮她做事的过程中逐渐适应,神经不再敏感的时候再说服他加入。
而此时此刻,自己做的事情只是加速成为他们一员的进程,让过程变得短促,原本只是想搞清楚她的身份而已,谁能想到一直身在局中。
“能否告诉我,你们是做什么的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因为如果问出来的不是想要的结果,她所在组织并非普通生意人,那么继续待在这儿就没意思了。
说着,V弓下腰,用手去掏沙发底下,在抽出来时手里赫然出现一把黑漆漆的手枪,似乎这把枪就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眼见这一幕,杨仲当场就愣住,一会过后,“你逗我玩呢。”他僵着脸说。
“我们会做的事确实谈不上安全,你拒绝的话也可以理解。”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拿枪耀武扬威吗?不,只会担惊受怕,最后失去所有关心你的人,最终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因为这条路一开始就是没有结局的,我好不容易重来一次,不可能再走进去。”
“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我能保证我们所做的是正确的。”
“那就守着你所谓的正确吧,我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他一边说一边起身朝门口走去。现在走出着扇门,彼此都知道大家变成不相识的陌生人了。
“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她叫住他继续问,“难道你认为杀伤性武器就代表嚣张跋扈吗?武器也可以用来保护属于大家的最后一片净土。我们不是出头鸟,我们每个人都默默无闻。”
也许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V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欺压弱者的人,现在他有点想知道组织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要是一群强抢豪夺的不法分子,那么他会立刻转身离开。
看他回过头来,她也想挽住他,于是便继续跟他解释,“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以及其他你没有想到的,没有隐瞒…给我们两个人一个机会。”
…………
两个圆洞视野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站在客厅的窗户边用手持望远镜偷窥街道,行人如吊线木偶,在他们脸上看不见一点情绪神采,有的头戴耳机,有的打扮怪异,好像从外星人电影里头走出来的。周边一如既往地繁华,也冲不淡他们脸上的萧条。
V跟他说,待看清外面的情景后,会对她接下来的解释起到帮助。可除了满世界的不开心之外,他没看到其他能理解的东西。
“我只看见外面虽然科技发达,可人们活的很空洞。”
“很好,现在还有一半你没看见,”她接过望远镜自己看了起来,又说,“无一例外,他们外套里面还穿着什么?”她把望远镜递给他,“看之前,稳固一下你老套的世界观,我打赌你会被冲击到。”
狐行多疑,每渡冰河,且听且渡,他除了怀疑还是怀疑,犹豫不决地又朝街道看去。这些人衣着打扮很是新潮和奇异,身上掩得并不严实,还有美女三点一式就上街了,十分开放。
等等,不少人打扮看似普通,但全身上下都不是普通的衣物,更像是多口袋式的服装。衣服别样的款式他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这些人行事跟普通路人相同,这间店停留一会,那间店看一眼,到最后也没买什么。
“只是上街而已,有必要吗?”他依然朝外面看着,时过境迁。
“我知道你会怎么想,让我们坐下,我告诉你街道卫生打扫是由哪里负责的,谁是这座城市运行的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