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们就谈好的,你会为我作的内部结构改进付账,为什么要出尔反尔?”老头说话声小了许多,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感觉很不好,因为这笔钱足以买一台新设备,而不是拿一台新设备的钱去换回来一台旧机。”
“不要拿你的老印象看待它,它录入进程更加快速了,比在售所有机型更加高级,要是它耽误事,你随时拿来把钱退走。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值得相信我说的。”
V有点犹豫,她不能把人赶到门口,这会影响到自己的信誉,但她也不是很情愿付这笔账,又或者超出能力以外,所以没有开口回话,只是尴尬地站在原地踌躇不决。
“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一切还好吗?”老头又开口说道,听起来像老朋友的口吻。比泥鳅还滑头的他,想要拿回自己投入精力理应获得的酬金,这时要走情感路线了。
“我只是比以往更加缺钱,不得不精打细算。”V向其他无法帮助事情解决的外人说话总是非常简洁精要,兼顾礼貌又仅用两句话就表明处境。
“维修费多少钱?”这时这边,杨仲手里还拿着未喝完的啤酒走上前,他也看明白了,V做事的手段的确比较强硬,可还没见识到刻录机所谓的改进效果的话,维修费也太不合理了。她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无比尴尬,外人到家里来讨钱,她可能实在拿不出钱来还他,另一方面又急需使用刻录机,才会在没付款的情况下,把机子带回家里来。
而另一边,既然老头袒露出与她结识已久的话,那么仅作为朋友身份维修账目拖一两天也不成问题,只能说老头太虚情假意,本质是只认识钱的。
听到有要付款的迹象,老头把目光移向了他,“小老弟,200万你拿得出来吗?”老头怀疑地问道,他还记得从店门外看到V和他从电梯里出来。
杨仲往嘴里倒酒一边斜看着他,不知为何,这老头有点看不起自己,在店门口跟他交谈那时,他就用一种十分不屑的鄙视眼神看自己。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或是其他因素,他决定让这个老头对自己刮目相看,于是从夹克内袋掏出一沓崭新钞票,随意抽出一叠就狠狠甩到他的怀里,钞票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散落一地。
老头当即愣在原处,眼神呆滞,嘴巴微张,贪财的他却没弯腰去捡起钱,可以说没做出任何举动。
作为五万面值一张的钞票,这一地现金少说也该有五十到六十多张了,绝对超出两百万的四十张。
“你干嘛呀?!”V将附在自己鞋上的钞票抖搂下去,有点心烦地问道。
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如实解释,“我就是想帮你,就算是…”他想了想说辞,“算是让我住在这的答谢。”
“那我也谢谢你,我最讨厌打扫什么的了。”她虽然领情但话语带着小女生的怒气,只是想缓解莫名紧张的气氛。
“老弟肯定喝多了。让我来捡就行了。”老头说着弯下腰把散落的钱归拢到一处,两人只好也下去帮忙整理整齐,钱最终交到老头手上,他很快数了数,把多出来的交还给他,可他并没有接过手。
“你都拿走,算例外出工费吧。”开玩笑,他不可能拿找回的钱,要是拿了的话,刚才那个举动算怎么回事,不是打自己脸么。
老头也不客气,听他这么说就把钱全揣兜里了。“我重新认识到你了,你是一个很慷慨的人。”他笑呵呵地说着就走出门去,还不完把门带上。
这时房子只剩他们两个人,V也不用顾忌什么,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你刚才真是帅极了。”她坏笑着赞了一句。
“你揶揄我还是认真的?”他有点不确定地问。
“如果你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我会跟你直说,我不介意看到你自大的样子。”她解释着一边走到走廊,进去那间正中间的房间,门把手的设置是一个家用型指纹锁。
不介意看到自己自大的样子?他摸了摸后脑勺,她的话有点模棱两可,用词却很准确,应该不是在嘲弄自己。没再多想,因为那边肉冷了的话就不好吃了。
“我给你准备了一分。”一会,V走出门来,杨仲便开口说道。那间小房间很可能是放置V的装备的,他很想知道里面都是些有什么功能的设备,准备趁两人坐下吃东西这会功夫问个明白。也是到了这个应该休息却在吃夜宵的时间点,两人才有空坐下来好好唠唠家常,了解一下对方。
“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不过我正准备洗个澡呢。”
“吃完再洗也不迟啊,凉了口感会变差的。”
“好吧,”她说着就坐了下来,顺手给自己开了一瓶酒,“你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我的?”她喝了一口随意地问。
他顿了顿,就算自己作为室友的身份,问这个应该不会越线吧,况且只是好奇而已,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想知道那间房有什么东西,还有二楼我能上去吗?”
“二楼?二楼有我的房间,那不是你活动的地方。还有,你不知道刻录机是什么东西?”她说到这里有点惊讶。
“要是你肯解释一下,我肯定立刻就明白了。”说起来维修费还是他出的呢,她不会连这个都不肯告诉自己吧?说实话,他真有点没底。因为五金店老板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以及V拥有的人脉,调监控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些都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他对她的最初印象,这女人绝不是一个扒手这么简单。
“我发现你很渴望学习,从身边所有能接触到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街上,你赶时间去做什么事吗?”
“别转移话题,我说过了,我没地可去,当然也没事可做。”他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么说我捡回来一个流浪汉?你不会趁我出门的时候把我家搬空吧?”
闻言,他干脆不回话了,不耐烦V的话题转移战术,只一个人喝闷酒。他明白V只是在开玩笑,因为如果她有这个顾虑,那她完全可以甩手把自己赶出去,但短短的相处让他知道V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绝情人。
他的不快她全尽收眼底,于是开口解释道,“你不知道刻录机有什么用,说明你还没接触这个领域,相信我,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推移慢慢见识到的,步子迈太大增加的是自己的负担而不是学识。总之一句话,有姐在,你不必担心自己会低人一等。”
听完,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往嘴里倒酒,求神拜佛不如求己,他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我也好奇你怎么不登录账户取走那一百万?手机也不值钱,何必狂追我五条街。”
“因为那是别人送我的钱和手机,我只有付款密码,被赶出门的时候,那就是我的全家身当。”
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V有点发蒙,事情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谁赶你出门?”她歪着头问道。
“呃……”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犹豫且尴尬地说,“我…我女友?”
“你女朋友把你赶到街上?为什么?”
“没错,她…因为我弄塞了马桶,整个房间都臭气熏天。”
“哇哦!出于意料。”
见她不相信,他更加变本加厉,苦起脸用手去抹掉虚拟的眼泪,“我真的超伤心的,她竟然做得出这种事,风很冷。”
她用刀叉将肉分成小块往嘴里送去,静静有味嚼了起来,“我在吃饭,你就像催吐剂,别演了,不想说算了。”
“哦!”被识破后他立刻恢复到平常模样,本来也不抱她能相信的希望。
“我能知道你那笔钱从那得来的吗?”她默默地吃了一会儿,突然一转话题,令杨仲不禁虎躯一震。
如果一个成年人有意无意地跟你谈到钱方面的事情,那你最好捂紧钱包。
“我发了一笔横财。”他简回一声。
“其实我最近很缺钱。”
他四处望了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有人在说话吗?”他微微皱着眉头说。
“哎,我得承担一笔医疗费用,现在我感到浑身无力。”
他又扣了扣耳洞,“难道我幻听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话已至此,杨仲不得认真地听她说接下来的话,“在我扛一头死猪的时候,身体机能已经是超常发挥,阻隔器让我没有察觉到这些,所以我透支了体能,也加大了身体受损程度。”
“死猪是?!”
“一个男人,你认识的。”
“他真的很重吗?”
“应该吧,可我当时感觉不到什么。”她对他上下打量之后说。
他深知钱币只有流通的时候才是最有价值的,V需要一笔钱,而他需要V拓展未来,这算不上等价交换,因为面值固定的钱币远远比不上未来的无限期望。
不出意外,他从夹克内袋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这是情感上给到你的帮助,我很感激你肯收留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我不用去住天桥底下,这就是事实。”他说着就将钱交到她手上。
她不客气地就收下,其实也就放在会客桌内置的柜子里,就在两人脚旁的柜子。可能在她的世界观里几千万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碰巧现在处于低谷期。毕竟仅仅她的身体配件就需要这么多钱了。
“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你一定好奇我叫你帮我做事是指什么,我明天会跟你说清楚,反正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到这里,两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肉也全填到肚子里去了,为了明天有好的精神状态,是时候休息了。
“你可以先去洗澡,我会把这收拾干净。”他自觉地整理起碗盘,事实上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我正要去,你辛苦喽。”
不知怎地,也许是因为正在度过适应期,总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他心烦意乱,他有种直觉,就是身边的人都有事情瞒着自己,不管是第一次见面的阿达·琼斯,还是同处一间房子的扒手V,都让自己有种她们的身份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的感觉。
更没想到的是她们竟然相识,这份有点对立的矛盾关系,其实围绕着一个秘密吧?
他有多年摸爬滚打的生存经验,知道知己知彼意味着什么,既然是为她做事,那就必须搞清楚事情的背后是隐藏着什么目的,绝不可以稀里糊涂地置身事内,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麻的,我脑子从没这么乱过!”厨房内,他“噗呲”一声又开了一瓶啤酒,仰头咕隆咕隆就喝了个酣畅淋漓。逃避固然是最简单也是最懦弱的方式,但甩手什么都不去理会的话,自己真就只能住天桥底下了。
喝完整个人都透心凉,他又不禁想起一个问题,“哥今天花掉一千多万,到底是什么概念?”他数学不能说很好,比不上大学生,可有香烟物价作为参考,心算这一笔账还是算的来的。
事实证明一百万只够买十六条烟,按以前的物件,如果那一包烟算作四十块钱,一整条就是八百块。那么一百万只相当于一万两千八。再粗略算算,一百万除一万两千八得出一块钱等于七十八,再用五万去除七十八,最后得出结论——
五万的一张的大钞等同于当年的六百四十块钱,十万就是一千两百八十块,再往上以此类推。
那今天也才花掉十万多块钱,也不算什么啊,兜里还剩下七百多万,也就是九万多块钱,心里有了货币兑换的准确数额,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以后出门也不怕被不良商家坑了。
洗完碗后,走出厨房迎面碰上身披浴巾的V,身姿婀娜多娇,肤色雪白,浑身上下散发迷人的淡淡芬芳,一头小辫子被成马尾辫干净利落,脸庞不尖也不圆,肥瘦有度。
她提醒他客厅沙发归他了,然后就径直迈上楼梯走向二楼。杨仲按耐不住男儿本色,朝她的背影望去,那一扭一扭的大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可惜目前不是做这种事的时机,两人还不到这个程度。
他进到厕所,里面有两间玻璃隔断,一间是普通的沐浴间,另外一间空空如也,抬头一看,天花板整齐排列着很多个类似喇叭单元一样的黑色东西,圆形的。他很好奇,难道是什么品牌的音响?还是洗澡用的机器?也许明天可以问问她,不过这个问题没有特别重要,就算忽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洗完澡,他很快躺到沙发上,在思念旧时光的缄默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