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这边,手机屏幕里地图上那条道路指示黄色线已经快走到尽头,杨仲自己也不清楚从出门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他只觉得眼见的一切都很新奇,非常有意思,就这么兴味浓厚地走到现在。
这处地方是一条人字形城市街道,在两条路分叉的正中间是一栋一眼望不到顶的超级高楼,可它不算得出类拔萃,因为周围的大厦也丝毫不必这栋超级大楼逊色多少。
他终于明白这片天日落后总是一片暗红了,眼见之处,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广告屏,五光十色向外发出,更有许多近百平米宽大的广告附着在上百层的高楼外墙上,高空坠物很危险,高层广告应该不依靠实体屏幕,而是利用分辨率极高的投影实现的。
不过抬头望去有稀落的雾霾,高层广告从底下根本看不清楚,再说谁没事抬头去看无聊的广告呢?即使依稀可见上面显示着是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女,而且长时间抬头对脊椎也不好,那么这些高层商业资讯是为哪个阶级提供的?只见天空中来来往往有许多自己叫不出名字的飞行载具,空中交通管制条例看起来很完善,也许有人长期生活在高层上,根本不用下到地面来讨生活。
为什么有人出生就可以活在很多人的头顶上,乐享安平,而更多人拼搏一辈子所得到的也不及人家躺在家里一天挣的,是因为他们掌握广大的人脉,拥有更多稀缺资源吗?或是有能力管控流动信息,轻易障人耳目,利用文化艺术潮流导向实现支配意图?他不敢肯定就是这样。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每个人都想向上攀爬,而他更是连做梦都想发大财,贫穷让他选择一条错误的道路,在那条路上他遇到太多无法用价值衡量,却能用金钱扭转局面的事情,也是在无能为力的处境中让很多人跟他走散了。
所以,现在他很想住到高层上面去,生命慷慨地让他从来一次,他会紧紧抓住遇到的机会。很久以前粮食紧缺的年代,掌握大量粮食的人必然是高阶级,但现在这个社会阶级分层不是掌握粮食多少就形成的,阶级分层靠的是创造价值的思维,他不会让脑子停止思考,也不再做蠢事,未来的日子里,必将挺直腰板,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总之,先做好眼前的事吧。”他边说边呼出一口气放松心情,手机显示能调取街道监控录像的那个陌生人,住宅的位置就在这附近了。
他不禁杵在原地向四处张望,因为不是什么有名的标志性建筑,或是大商场,所以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到底在哪儿。就在这时,他背后突然传来某人的说话声,离得很近,听声音感觉像贴在自己后背。
“傻蛋一个,挡你爷爷的路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话声刚落,自己的屁股就被人从背后狠狠踹了一下子,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力让他整个人都向前趴去,差点飞起来。
不过幸好屁股肉比较厚实,身体只是受到不同程度大大小小的擦伤,拿手机那只手也破了点皮,但手机没事。
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或多或少的目光,不过行人没停下脚步,也许是此处的争执还不够激烈,达不到他们看闲事的最低值。
没想讹谁,他起身拍拍衣服,只见踢他的那伙人有说有笑地就要从他身边经过离开,他们都穿着板正的职场服装,明显拥趸着正中间那个青年男人,一伙人也不像是二流子,怎么会如此无理刁蛮呢?
“给老子站住。”杨仲对一伙人的背影冷冷地说道,不能没个说法就想走吧。
就在这句话刚出,不少正要从旁边经过的路人忍不住停下了脚,纷纷向他投去赞赏的眼神,同时也以他为中心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欣赏归欣赏,总不能将自己卷入祸事呀。
前面那伙职工模样的人闻声便不再往前走,谈笑声也戛然而止,周围空气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总监(项目经理),这算怎么一回事?”备受拥趸的那个青年男人头也不回地向其中一人发问,说话声透露出他的孑然高傲。虽然在这群人中他年龄看起来最小,一头一寸长的短发染着似白似灰的颜色,不礼貌的样子像极了游手好闲只顾享乐的混子,可他的话却很是最有分量的。
“对不起,副总经理!”其中一个立马向他九十度鞠躬,道歉很大声,生怕让别人感觉不真诚。他应该就是所谓的总监了。
“说多少次了,”年轻人缓缓活动脖子,发出不善的意味,“在外叫我总经理!”他说完抬手“啪”一声就朝总监低着的头狠狠拍了一掌。
“是,副…总经理。”总监把腰弯得更低了。
这边杨仲也觉察到了,一头短白发的年轻人就是这伙人之中地位最高的,那么自己被踹一脚自然是算在他的头上。“问别人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不问自己?这条路拓麻你家造的啊?”见他们没有向自己道歉的意思,他开口就怒骂道。
“我就说别下来,全是一些没素质的烂人。”年轻人用十分鄙视的语气说,高傲的他仍然没转过来身子。
“你们先陪副…总经理去玩,我随后就跟上。”总监向其他部下吩咐一声,顾忌到副总经理的行程,他只能独自留下来解决这档子事。
“玩?!我看你今天是故意跟我作对吧?”年轻人的话刻薄无比,好像惹他一点不快就要不顾后果作出让对方后悔的报复行为,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这时,总监终于也怒了,双眼仿佛着了火一般,抿着嘴抬起手只听“啪”的一声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响,脸上五掌痕。“谁说玩的?这叫调研市场,副…总经理亲力亲为,疲于奔波,谁敢说一个不字?”他溜须拍马说完还恬不知耻地呵呵一笑。
年轻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一群人很快就随他向前走去,独自留下来的总监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深深吸了口气。
“还没给我道歉就走了,谁不是一副臭皮囊,装什么清高。”
杨仲不满地骂了几句,而此时他身前的总监正忙活从公文包里掏着什么,很快就取出一沓暗绿色面值为5万的现金塞给他,默默做完这一切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把他叫住,“根本就不是钱的事,不管谁踢的我?必须有一个代表人给我道歉。”
总监又从包里掏出一沓钱走过来塞进他的怀里,“你就当我踢的吧。”这次他说完很快就走了,颇有一股忍辱负重的风范,可惜是个身不由己拍彩虹马匹的职场人。
屁股还在微微发痛,将两沓面值5万的钞票拿在手上,越握越紧,莫名其妙被欺负的不甘心化作把钞票揉成皱纸的力气,他多么想当着那总监的面,狠狠把钱甩在地下,用脚用力踩,用鞋尖把钱给揉烂,再吐一口浓痰在上面,最后再用力踢飞。
只是想想就解气了好多,这么整齐的一沓钱可能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眼测一沓最少得有一百张,那两沓不就是一千万了。
虽然不甘但还是把钱揣进皮夹克胸前暗袋的他,心疼地揉了揉屁股,如果每天都能遇到这么无厘头的老板,依靠屁股发家致富倒也迅速。“想什么呢!”他甩了甩头,只是不知道一千万是个什么概念,够能买什么东西。
他自然知道天降横财不是总能碰上的,路人见没趣也就散了去。他还苦恼到底去哪儿调监控,一边又沿街道走了一会,商业区很大,到处是高楼,当他走到地图导航指示线末端时,手机突然“叮”的发出一声响,一看,屏幕跳出一个“拨打电话”的窗口,可选择拨打或取消。
难道是手机地图检测到自己来到指示位置,所以出现了联系人电话?如果是这样的话,联系人电话应该提前设置好吧,应该是V设置的电话,因为V认为这是常识就没跟自己说明白。
只靠主观猜想是得不出答案的,要知道怎么一回事只能拨打试试看,他没再多想就打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不过对方有点谨慎,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在头脑将事端理清,不知道怎么开口,V走得匆忙很可能没提前吩咐,最终言简意刻地说,“V让我找你要监控录像。”
“谁是V?”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磁性的声音。
他疑惑地从耳边拿开手机看了看手机号,刚才界面确实是从地图直接显示出来的呀,到底怎么一回事,不能是手机进病毒了吧。“头上扎很多麻花辫那个。”他解释道。
那边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一般,呵呵笑了笑,“只是开个玩笑。她让你来找我?”
“刚才我说过了。”
“那现在你在哪儿?”对方问道。
他向四周看了看,“我应该在你家附近,这有一间人很多的超市。”
对方无语沉默了一会,“好的,我知道了,你就在超市门口等着吧。”
“你到底来不来接我?我不会等你太久。”他故意说道,给人感觉会随时离开的样子。
“超市到处都是,你让我怎么找?”
“我是跟着地图才来到这的,但我不知道你家的具体位置。”
“早说不就行啦,在原地等着。”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杨仲把电话揣进口袋,在原地等了有一会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到底来不来啊。”就在他自说自话的时候,兜里手机突然响起嘟嘟嘟的铃声,还没等接起电话,肩头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回过头去,出现在跟前的是一个头上扎着两条长长黑辫子垂落后背的小女孩,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在女孩转过身去的时候就会看见。女孩身高大概到自己胸膛,上半身里头穿着白衬衫,外头是一件橘红色的针织外套,下面穿着齐膝裙和高筒袜,双手背在身后垫着脚尖,粉红的小脸,两颗大大的眼睛充满灵性。
“V叫你找我?”她问道,声音略微有点稚气,一点也听不出刚才通话的那种磁性,估计是使用变声器遮盖了自己真实的声音。
只见女孩手里举着一个刚挂断电话的手机,他十分肯定自己要见的就是这个女孩子,不过让自己等这么久,通话时还跟自己开玩笑,那自己也逗逗她吧。“V?!不认识。”
“原来这就是她找人让我帮忙应该有的态度啊,不认识啊,那就算了吧。”
女孩说完就转身就走,他无奈地赶紧跟了上去,“认识,认识,就是我。”
“你是V?”她站停身子歪着头问。
“我、我是说我是她叫来——”
这次女孩没等他话说完就又向前走去,嘴角浮现一抹得意地笑,“跟上呀!”眼角瞥见他没跟上来,又回过头喊了一声。
“哦。”他低落地回了一句,总感觉自己被人强压了一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