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一听说可以过来了,小公主就一个人在前头跑过来,奴婢跟在身后,远远看见世子在殴打那小奴隶,小公主就说了一句'住手,你又当众打人',那个小奴隶哭喊她哥哥,世子便让人把一个男子押过来,扔了手里的弓换了一把刀。”
“小公主说'你要干什么'。奴婢两人护着小公主。世子就说'这不是你哥哥吗,我就要让你看看惹我的下场。'便当着小公主的面举刀要砍那男子,这时娘娘过来了护着小公主,世子那刀突然歪向了奴婢这边。”
戚姑姑趴在连腾面前,浑身还是颤抖的,他不敢说世子的刀冲向慕天,只能说冲向了自己。
当时她与慕天几人是在一处的,都紧挨着护着小公主,这样说也没错。
“然后侍卫就打飞了那刀,陛下您就赶过来了。”戚姑姑说道。
“确实如此,半字不差。”奶娘也跪上前说道。
“你说!”连腾看向伏演身边的下人,正是拉着齐沫的那人。
侍卫用刀尖戳了戳那人,吓得那人屁滚尿流的,才知道是叫他。
“回,回陛下,世子奉命准备活动,把这个奴隶放进去,谁知竟是那小畜生的哥哥,世子不过先试试手,这小奴隶居然冲撞世子,世子不过是想教训教训这个小畜生罢了,谁知小公主这时过来了,世子只是想教训这两个以下犯上的贱奴罢了,不想冲撞了公主和娘娘。”
“陛下明查,世子不是有意惊吓到公主和娘娘的。”那人还一心给伏演辩解。
“把这两个奴隶带下去治疗一下。”连腾听了气得脸色铁青,谁给他的胆子在花朝盛会上,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杀人,他看一眼那对拥在一起的兄妹,年轻男子身上有源源不断的血流出,这分明是要杀鸡儆猴,要威慑她珺儿。
有两个侍卫将两兄妹带走了。
“跟朕说话还出口不驯,一口一个小畜生简直无礼,冲撞皇贵妃和小公主还不知悔改,当杀。”连腾抱着小易然挡在慕天身前。
“陛下饶,饶……”只听一声惊恐惨叫,那人话还没说完就再没了声音。
众人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出都怕惹火上身。皇后就在不远处,听说出了事急匆匆赶过来,却正好看见杀人一幕,不由得怔住。
她可是从来没见过陛下这么生气的,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劝劝,现在她也不敢妄言。
“伏演,你可知错!”连腾斥喝到。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皇叔,你不要杀我……”伏演被侍卫团团围住。
刚才被杀的那个下人就倒在他身边,四肢怪异的曲折着,显示死前的痛苦挣扎,表情狰狞,脖子大动脉被割断,双手捂着脖子,却捂不住鲜血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鲜血流淌到他腿边浸透了他的锦衣,他直接被吓傻了。
“陛下息怒,上午我跟世子有过几面之缘,看他也是谦和之人,想来世子也是无心的,好在没有酿成大祸,他定然是知错的,再说了,今日是举国同庆的日子,莫要因为此事毁了兴致。”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慕天怕事情进一步闹大,毕竟伏演算是皇族嫡系子弟,左右丢的都是皇家的脸,况且以他的身份又不会真处罚了,只怕让其他贵族平白看了笑话,便开口劝到。
小易然被她母妃接了过去,护在怀里也停了哭泣。
“皇贵妃说得对,我是无心的,我不是故意的……”伏演惊慌的辩解。
“求陛下息怒,我们知道错了,求陛下息怒……”跪着的下人异口同声的求饶道。
“谁敢动我儿!”大老远一声厉喝传来。
有带刀家丁几十人,拥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跑来,竟敢当众与皇家侍卫对峙。
有人认出来人就是先祖的胞弟,连腾按辈分算还要叫他一声幺爷爷,有秘闻他曾经还差点儿就坐上皇位了的。
围观群众一看此人来势汹汹,纷纷后退数十步,有的还在犹豫要不要赶紧离开,他们都是些小贵族,根基薄弱,最怕惹上纷争。
“给我起来,你哪有向他下跪的道理!”老者整个就是伏演的升级版,同样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还出口顶撞连腾,简直比伏演更目中无人。
只见他径直走到伏演身边,黑瘦精干的手一把抓住伏演的后衣领,生生将吓瘫的伏演拽了起来。
“谁敢对陛下无礼!”只见慕大人也紧跟了过来,上前挡在连腾前方。
慕大人身后是那些侍卫,他们都是连腾的亲卫,纷纷将连腾护着,刀尖对向了老者。
连腾看见老者,原本缓和下来的脸立刻绷紧了,慕天几人现在连腾身后,苏容宛见状派出兰芝,也悄然来到连腾身边。
“忠正王这是何意?”看见老者,连腾眼神阴沉得可怕。
忠正王是先帝必衔给他的封号,意味着他的臣子身份,早在重楼建国时,就规定了擎苍以帝王为尊,便再不是以洛桑的宗族辈分论尊卑,可是这个老者总仗着自己是长辈,做事从来无法无天。
陆续有人过来,擎苍最有权势的两大家族也都到了,却没有人出声。
“这话是我该问你才对。”老者一双吊稍眼眼尾高高吊起,撇嘴仰着头斜视连腾。
“命人持刀对着朕,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举,忠正王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儿好歹是你皇叔,这是犯了什么罪要被你这样欺辱,今日我虎丘就要看看,你可要做何!”
老者就是虎丘,他身长五尺,是个满头灰白头发,皮肤黑瘦的老头,还穿着立国时设计的洛桑皇族的服侍,听说他性格凶狠好斗,常常出没山林,以猎杀野兽为乐,都六十岁的人了,身体依然强健。
双方对峙,气氛剑拔弩张,只等谁一声令下便是一场厮杀。
“忠正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先祖立国时就说了,擎苍国不论宗族,不论种族,天下为一家,皆以帝王为尊,忠正王可莫要老糊涂了,说出做出些傻事来!”一个威严的女声传来。
只见人群分开,一个灰衣嬷嬷搀着一个黑衣老妇走来,两人衣着朴素,很多人都不认识她们,只见黑衣老妇气势不凡,姿态从容威严,只有少数一些老人知道那是太后。
“哼,你怎么出来了,不是不理世事了吗!”只见老者眼神阴鸷的盯着太后,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
“母后。”连腾皱紧了眉头,没想到已经惊动了老太后。
太后站在连腾这边,没再说话,眼神扫了一眼围观群众。
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我看啊都是误会一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陛下也没有对世子怎么样,陛下毕竟是帝王至尊,忠正王啊,您带着人这般做法,可就是您的不对了……”
走出来的是一个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的妇人,她一身的锦绣华服一看就价值不菲,身上的珠宝首饰更是满满当当,一身的珠光宝气能闪瞎人眼,简直就是行走的宝库。
一双丹凤眼冒着精光,柳叶眉微挑,丹唇轻启笑意盈盈,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十来个下人,穿着打扮都能比上小家贵族了。
“滚你个贱人,不过是嫁进苏家的一个外人罢了,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虎丘丝毫不给面子的骂道,如今是个贵族都不缺钱,一个世代从商的家族,族中子弟文不成武不就,在这些贵族眼里便都是些无用的下贱人,但是大家都是暗地里嘲笑的,毕竟她女儿正是如今的皇后。
苏夫人平日里因为女儿的原因,自认为也是皇家亲戚,跟人来往自觉的十分有底气,今日被如此辱骂,脸都气青了。
一边的苏容宛也握紧了绣帕,要将一口银牙咬碎一般,耻辱感不比她娘低。
“忠正王真是好大的火气,今日乃是花朝盛会,你儿子要在桃园当众行凶,差点儿伤到易然殿下,惊扰皇族,扰乱盛会,就算是打死也不为过!”
人群让开,一个七八岁的精致男童,扶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行来,人群里快步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儒雅青年,两人恭敬的走在老者身后。
“你怎么也出来了。”虎丘见了来人,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有人认出老者乃是开国元老杨远山,中年男子是其子杨忠义,儒雅青年是其孙杨廷之,这个杨廷之还是探花会文试前十呢,可惜未能入得三甲,不过也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子。
皇族伏式,开国功臣杨式和苏式,便是如今擎苍最尊贵的三大家族。
“忠正王若是真喜欢舞刀弄枪的,不若哪天去我差我军营中将士来领教,对陛下无礼,可是不成样子啊。”高顶最后匆才匆赶来的。
高顶便是后起的第四大贵族,手握精兵强将,乃是当朝的镇国将军。
“你们莫要欺人太甚!”当场对峙,虎丘早已败下阵来。
“我让人带刀不是对着陛下,是来清理门户的罢了。这些下人既然冲撞了陛下,就算求过饶也是不可原谅的,那便直接让他们以死谢罪吧!”
虎丘扶着还呆傻的伏演,一声令下,刚才跟着伏演的那些下人,便都被他带着的人一刀下去,头断血流杀了个干净,一地的尸体鲜血。
血腥残忍的画面直令人作呕,倒是把许多围观群众吓得胆战心惊,只怕晚上睡觉都要噩梦连连了。
当着连腾众人的面叫下人杀人,分明就是对连腾的威胁不敬,却以带人来惩治作乱的下人为由,谁也不能奈何他,虎丘领着伏演,带着手下众人扬长而去。
“今日是追忆先祖的花朝会,扰乱盛会者便是此等下场,有造谣生事者,同罪论处。”
虎丘走了,此事也只能如此了了,连腾震慑围观群众到。
围观者纷纷下跪,请安退下,侍卫去叫人打扫善后。闲杂人都走了干净,只剩了四大贵族之人。
“微臣拜见陛下。”杨远山也不倚老卖老自视甚高,见了连腾便要行礼。
“杨老太爷不必多礼,您老近来可好啊?”连腾亲自扶着杨老太爷,看得出来很是尊敬。
“劳陛下挂心,微臣无甚大碍。”老太爷爽朗的回答。
在场的数他威望最高,众人都纷纷过来向他见礼。
“这可是易然殿下啊?”
慕天领着小易然向老太爷见礼时,老太爷惊喜的问道,小易然出生便受封,所以被称殿下。
小易然好奇的瞅着面前的老人,一头银发满面笑容,眉目慈祥一生正气,身形稍有些佝偻,七八十岁了依然精神抖擞,眼睛硕硕有神。
“正是,老太爷认得珺儿?”连腾和那小童扶着老太爷离开这个地方,两人走在最前头,众人紧跟其后。
“当然认得,今日她可是一鸣惊人,当场痛斥那卫国人我可是都看见了,真是痛快啊。”老太爷开怀大笑,说得激动停了下来,回身看宝贝似的瞅着小易然。
“老太爷谬赞了,珺儿可是顽劣的紧呢。”虽然这么说着,脸上也是笑意不减,语气里满满的自豪。
“诶,我看殿下聪慧懂事,率真可爱的紧呢。”
杨老太爷招呼小易然靠近,把他身边的小童拉出来。
“陛下你看我这重孙怎么样,虽不及殿下,也是个聪敏伶俐的。”
连腾细看那小童,安静端正的站着,看来甚是聪慧乖巧,长得也是眉目分明,俊秀端庄,两个小孩站在一块,真是金童玉女十分相配的。
“这孩子生得真不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尤其这双眼睛,灵气逼人,想来将来必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孙如此,杨老太爷好福气啊。”连腾由衷的夸道。
“若是陛下不嫌弃的话,老臣就厚着脸皮给他两求个娃娃亲,不知陛下能否答应啊?”杨老太爷一脸热切,巴巴的瞅着小易然。
跟着的众人心下哗然,心思各异,却没人敢出面驳了老太爷。
小易然被老太爷看得不明所以,但又确实挺喜欢老者,便大大方方的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反正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老太爷身边的小童揪着衣角偷偷瞅小易然,俊秀可爱的小人儿很是害羞腼腆,直接耳朵脸都红了。
“好,既然老太爷这么说,那朕便答应定了他们的娃娃亲,待到珺儿及笄之时再做详细探讨如何?”
“这是我孙儿的福分啊,那老臣就多谢陛下了。”老太爷眉开眼笑,乐得跟个孩子似的。
众人纷纷恭贺,各人心思百转。
尤其苏容宛,她小心翼翼看一眼杨家人,稍有好转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她身边的三公主易绣厌恶的看着小易然,二公主易华也收敛了平日里端庄的眉眼。
慕天领着毫不知情的小易然,面上从容,心里却十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