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萧然一觉醒,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大眼盯着自己。他确实是被惊到了,忽地左手撑着马车底板,右手按着枭的腿,一发力猛地站了起来。
谁知速度太快,一时间收不住了,只听“咚”的一声,脑袋实实在在地撞到了马车顶,紧接着人又扑倒在地上,连忙抱着头直呼“哎哟。”
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看眼前这人的行云流水般动作,最终还是扑到地上,当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柳萧然好似没事一般坐了起来。
她坐在一旁还没来得及笑,柳萧然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睁大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仿佛想取得她的原谅。
等了良久,终于枭开口说话了,用着一副质问的语气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柳萧然眼珠往上,露出双眼白,想了一会儿说“这不是看人欺负你,就上来把他们打跑了嘛!”说着还挠挠头,自己感觉十分尴尬。
看样子答案并不是枭想要的,她听完皱了皱眉头,又没好气地又问“我说的是这个吗?我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柳萧然左右环顾,手还在她腿上来回摸着,终于他想到了一个理由,便说“我啊,上面派我出一个公差,刚好顺路,顺路!”
说这话的时候脑袋还在左右摇动,就被枭一把抚过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摆正,对着他缓缓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她看着柳萧然睁着大眼和那人畜无害的表情,一时间也不好继续批评他,然后顿了顿说“也罢,你都跟到这里了,再让你回去,那就叫不近人情,我可以让你跟我一起回去,不过进了山门,我俩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你不能把之前的半点事情给吐露出来,如果做不到,那你就别想让我再理你。”
柳萧然听完什么话也没说,认真地对她点了点头,他生怕枭让自己再回去,如今妖刀出世,人心涣散、江湖混乱,自己能在她身边作陪就是极好了,不敢再有其他奢望。
看到柳萧然答应了,枭心里送了一口气,要是让任重和千机阁其他弟子知道了,那自己可就要被逐出山门了,因为还没有听说过魔教弟子与衙门捕头喜结连理的。
枭走下马车在周围望了望,昨天准备打劫自己的黑店大门紧闭,客人们早就跑光了,现在恐怕就剩下两具尸体在里边了。
随后她回头告诉柳萧然,这两具尸体需要清理干净,否则只怕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不久就会迎来新的客人,虽然他是锦衣卫衙门的人,可以随意抓、杀自己怀疑的对象,但是还是不要惹上多余的麻烦为好。
两人便决定一齐去把那两具尸体埋了。
一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两个壮汉已经在地上死了一夜,地板上、桌面上一片狼藉,有些地方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块了,由于都是被刀插入心脏而死,所以在柳萧然抽出刀刃的一瞬间,血液便喷涌而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柳萧然走到两具尸体旁边,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你们大可不必动手,只将那挨千刀的掌柜给踢出来,不就不用搭上一条命嘛!”
虽说要将尸体清理干净,但是望着这景象估计也费劲,二人还有多日的路程要赶,眼下又四处无人,柳萧然便提议道“不如将这是非之地烧掉可好?省的那挨千刀的掌柜再回来祸害他人。”
枭听到这番话,再望着这场景,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由于这黑客栈是在竹林边上挖了一片空地,整个建筑本身都是用毛竹建起来的,所以随便用火点燃一处,便可将其完全焚毁。
柳萧然拿出了火折子走向了灶房,见灶炉子里还有点点火星,他便伸出手将火折子引燃,随手丢到草堆之中,片刻间火就燃了起来,不出一刻钟就已经蔓延到整个屋子了。
二人见这客栈已经被点燃,就加快脚步,捂住口鼻冲了出去,再回望这个院子,只见灶房火光冲天,上边还飘来滚滚浓烟。
此时柳萧然感到腰间一阵暖意,他低头一看,便看到干将微微发着红光,好像对着这一幕很欢喜的样子。
既然干将都表示赞同,那自己就自然做得没错了,柳萧然原本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内疚,而此刻已经随着火焰烟消云散了。
两人走到马车之前,枭将马车的绳子递给柳萧然说“给你,你来御马。”
柳萧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接过绳子,另一只手撑着马车板,噌的一下跳了上去,谁让枭比自己厉害呢。
又过数日,二人便来到了南昌府,柳萧然看到这个地方,自己心里也别有一番滋味。
眨眼望去,这座城丝毫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百姓依然在大街上来来往往,市井的气息扑面而来。看那茶楼上的江湖过客依然听着说书先生叙说那江湖往事,酒楼老板依然在训斥着犯了错的下人们,街边小贩依然对着人群吆喝着。
曾经宁王起兵的地方、黄金被劫的地方、自己当衙门捕快的地方仍然没变,只是自己变了。
柳萧然和枭已经数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他们来到了当时三人一起吃饭的酒楼,里面的小二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笑着迎面道“柳大人,好久不见啊!吃饭还是住店啊?”
柳萧然看小二认出了自己,对他微微一笑“住店,不过先来一顿饭,老样子啊!”
“好嘞!”小二说完就将他们往楼上引去。
二楼说书先生还在那滔滔不绝“只见当时宁王抄起宝剑就向锦衣卫刺去,那锦衣卫可是灵巧的很呐,他左脚一步后退,紧接着身体一扭,抽出那绣春刀就向宁王看去,但是他也不是等闲之辈,身体朝下顺势一倒,你猜怎么着?”说道关键的地方,他总是要停一停的。
“怎么着了呢?”底下有人问道,周围的人撇撇他就知道是新来的,其中有一人提高嗓门说道“想知道怎么着,呵,那就丢两个铜板换壶酒去。”说罢四周人们纷纷开始喝倒彩。
那人见众人起哄,没办法只好丢了两个铜板,叫了那店小二拿一壶浊酒上来。待酒一上,他就把那壶酒摆在了说书先生面前,气呼呼地说“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那先生也不理会他是否生气,笑眯眯地捧起坛子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碗,一口咕下去。“哎”的一声,砸了砸嘴说道“身体一倒,当然就躲过去了啊!”
“切”周围人把手往上一丢,准备都散了。那献酒的人脸都气红了,想要上去讨个说法。
只见那说书先生还是用着不慌不忙的语气说道“还没说完呢,只见那锦衣卫...”众人知道故事没讲完,就又耐下性子听他慢慢说道,不然闲着也是闲着。
柳萧然也在那后面的桌子上听着老先生将的故事,他觉得那锦衣卫要么是自己,要么就是叶十一,还有那故事也多半是他瞎编的,听起来就让人生疑,也不知道周围为什么还聚集那么多人,乐意听他讲。
他摇摇头扭过身子来,这时候小二也把菜都上来了,又给他添了一碗酒,叫他慢用,随后就下去了。
酒足饭饱后,他人也有点微醺了,摇摇晃晃地被枭扶了起来,走向那边的厢房了。她一边扶着柳萧然,嘴里还一边说“叫你别喝那么多,用得着这么个喝法嘛。”
柳萧然醉醺醺地说了一句“我开心啊!呵呵呵。”说完头又耷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