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浮林因她的笑,恍然一惊。以为心中细微的心事被看透了,再不敢多言。
提起秋尘归,陆浮坤到是心虚了。
他那夜被杨义峥一刀刺伤,原是指着这事儿讹诈他一把,哪晓得让那小子跑了。
算算,好姑娘都呈上来我就不再计较。
谁料出现的是他。
扮作美娇娘,媚眼如丝,站在面前唱一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堪比女儿柔。
唐老爷替他医伤,怕他疼用了西洋药吗啡。
哈!竟比大烟还要来的爽,顺着这个劲儿就上了头。
“那边的小娘们儿,过来陪四爷喝酒!”
他不依,只当听不见。
他于是怒了,伙同替着裤子没能尽兴的郑爷,一起把他绑到了后花园去。
哦,原来男人能比女人更让人兴奋。
怪不得三哥了。
都是往事了。
陆浮坤喝了口酒,欲把这事儿吞到肚子里去。
不过郑少臣那小子,好些天没看见他了。狐朋狗友四处浪荡寻欢,少了他还真不行!
青梅笑够了,便翻了个白眼儿:“我说你们这些爷,都一个样儿!”
陆浮坤把她搂得更紧一些,点着她皙白的脸,柔声问:“我也一样?”
“你难道不一样?”她故意扭过身子,“来了就问冷云,怎么,除了她我们就都服侍不了你们了?”
“哎呀!”陆浮坤扳过她的身子,喂了她一只红樱桃。
“我问她,哪里是为了我自己,还不是为了我那三哥嘛!”
说着指了指坐在角落里局促不安的陆浮林。
那陆浮林何曾见过这样艳丽的场景,身陷其中,如同身陷梦中。
“这位真是陆家的爷?”青梅有些不敢信,“他可跟你和七爷太不一样了!”
乍喜还悲。
他竟羡慕起了四弟。
四弟在女人间丝毫不露怯,游刃有余。
他是真男人。
而自己,比之活像是个女人。
“荷月,快来服侍这位爷!”
青梅唤了一声,从外面进来一位少女。
稚嫩的脸上画着粗糙的浓妆,穿着合身却过于艳丽和暴露的衣服,带着些许羞涩。
她站在里陆浮林三米远的位置,缓慢地,学着那些姐姐们脱着自己的衣服。
外衣褪去一半,停了手。忍着委屈,忍着怵怕与羞赧。
“我昨天怎么教你的!”青梅有些恼。
自她手里调教出来的姑娘,最近总不让客人满意。这荷月是她最看好的一个了,没想到也这么不行。
“脱个衣服都扭扭捏捏的,你还怎么吃这碗饭!”
把手边的茶盏往她身上一掷,茶水浸湿了她的藕色肚兜。
荷月一惊,急忙抱住自己。
颤抖,看着眼前的男人,料不到自己今晚将会经历些什么。
陆浮林不忍心,帮着劝:“好了好了,你别怕,我不要你来服侍我,自己玩儿去吧!”说着顺手给了赏钱。
青梅看他出手大方,更不想放手这条大鱼了,下了榻把荷月推到陆浮林身上,低声威胁道:“你今儿要不把爷服侍好了,明儿就把你扔到泥鳅池里去!”
荷月吓得哭了。
泥鳅池,非名所义。
泥鳅,在他们青楼姑娘嘴里,就是那些没什么钱的嫖客。
所以泥鳅池……
陆浮林见她险些跌倒,急忙一只手把她捞了过来。
软软的身子趴在他的身上,散着淡淡的处女的香气。
原来,这就是女人。
“爷,你抱着我。”她哭着求他。
“你要是把我推开了,姐姐一定要打死我!”她为了活着,所以舍去了尊严。
人只要活着,唯有活着才有其他。
陆浮林经不起她的哀求,伸出手,笨拙地抱住她。
好暖,仿佛要融化了自己。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渐渐地,他把她搂得紧了。
不再是为了救她不被打,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搂着她。
青楼是销金窟。
青楼是人间仙境。
走进来,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清晨,带着微微寒气的光照在一片狼藉上。
陆浮林拼了命地睁开眼,才看见搂着自己胳膊的小小的人儿。
他一愕,慌忙穿衣服,下床,要逃。
一开门,是四弟,笑着,鼓着掌。
“三哥,这是荷月姑娘的落红布,你且收着。”
那白色的绣花帕上,有一摊如同蝴蝶一样的血迹。
他不懂,茫然看着。
“三哥,无师自通。”
他更乐。
不是觉得有趣,是真的为三哥高兴。
男人嘛!
这样才是男人嘛!
他好像懂了,这落红布。
一瞬间被羞耻包围。
“陆浮坤,你害我!”他推开他,要离开这里。
这里不是仙境,这里是地狱!
他觉得自己好脏,觉得每一寸肌肤都散着腐败的气味,他急需把自己清洗干净。
然后哭了。
边哭,边厌恶着自己,边哭,边抓着身上的肌肤。
他终于知道了。
陆浮坤带他来这青楼,从此他失去了自己的幻想。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醉花街。
醉花街的行人纷纷让开,留了路给这个刚被打击过的公子。
陆浮林来到和喜班的门前,拼命地拍着门。
“尘归,尘归,你听我解释!”
门被打开了,走出来的却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少女。
“公子,你找谁?”
“我找秋尘归,我有话要对他说!”
少女一愣,回头喊道:“官人,是找你的。”
官人?
他成亲了?
这少女是他的妻?
他又仓皇逃走,恐惧于与面对面的尴尬。
料峭春寒,秋尘归扮着小旦走了过来。
“桃铃,谁找我?”
桃铃小手一指:“就是他啦……咦?人呢?”
他微微蹙眉,走出门张望了一眼,看见了已混在人群里的陆三爷,欲追上去,却走两步就停了。
垂下手,呆呆看着,水袖落在地上,在风里如河边的杨柳。
“那人是谁?”
“一个曾经的朋友罢了。”
桃铃在一旁拽着他的水袖玩,他无心与她嬉闹,甩开她的手。
桃铃略意外地抬起头来,却没说什么。
她还太小了,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发脾气。
而秋尘归,也从未对她有过稍微粗鲁。
“桃铃,我……”他叹了一声,“以后别喊我官人了。”
“那叫夫君?”
他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