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宴终有散的时候,路终有走完的时候。
看着眼前旌旗幡盛终于旖旎消失在路口,我总算可以爬上自家的马车,松下崩了一天的神经。
今日的定州城有两件事情。一件可能与我有关,但是我不能去看,一件确实与我无关,但是我要去看。
可能有关的事叫做春闱,昨日里,笛声再度响起时候,我思索了良久在纸条上写道:“不求高居榜首,但求无愧于心。”
凭借我多年的考试经验来看,其实心态稳定是很重要的,魏武评价秦页好胜心太强的话,我心里其实多少有些认同,我希望他能抛却杂念,好好考试,心态好更容易出好成绩,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另一件与我无关的事情,是今日淑妃的车驾要回宫了。
我非常想看看这古代皇族出行的排场,便同祝老爹请了假,与张月英张大姑娘一起去看热闹,狗子和落葵本来也想要跟来的,奈何落葵没背下祝老爹提问她的方剂、狗子没背出祝老爹提问的诗文。而我则被祝老爹安排了劝说张大姑娘不要再去衙门门口等他的任务,在落葵和狗子羡慕的目光中我大步跨出了门。
茶馆临街的二楼隔间里,张大姑娘的面前已经堆起一座瓜子皮小山。见我掀了门帘进来,便对我说道:”你今天可是有福气了,我早早的同掌柜的大过招呼,占了这临街最好的位子。”
我笑着在她面前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感情好,我还没见过皇宫里的贵人出行呢,今天也托姐姐的福,涨涨见识。”
说话间,张月英抬头打量了我一眼:“你今日怎么穿的如此素净,这土黄色的衣袍,加上束腕,是不是跟我走的近了,穿衣服样式都被我带跑了?”
今日的张月英,一身浅灰色的鹤纹袍,高高扎起的马尾配了红色的发带,显得精神。
“我嫌束胸的襦裙穿着累赘,特意换了件清爽的,等着一会儿看完了热闹还可以同姐姐去城外跑一圈马呢。”我看看身上的衣衫,确实是为了方便才这么打扮。
张月英大概也被束胸的裙子迫害过,她认同的点了下头:“确实,我最不喜欢各种襦裙,齐腰的还好,虽然有些碍着走路,这齐胸可就不成了,每次穿都勒的我只想找人打一架,才好抒了心中被绳子绑着的那一口气。”
“没想到姐姐居然还有襦裙,我一直以为姐姐的衣柜里只有各类长袍加短打呢。”我笑着打趣道。
“瞧你说的,我怎么也是女子,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只是我更爱英武之美,不爱那些娟秀之美。对了你爹喜欢哪一种,要是他偏爱娇弱的,我也可以换换。”说着说着这话题又被张月英带到了祝老爹身上。
听着张月英认真的语气,我都不敢接话,还好这时淑妃娘娘的车架出现在了巷口,我赶忙说到:“月英姐姐,你看那是不是淑妃娘娘的车驾来了,你快看。”
张月英将身子探出窗外看了看,扭头对我招手:“真的来了,你也过来看,这淑妃娘娘的马车真是好看。看这拉车的马,四肢修长,膘肥体壮,一定是上好的塞外宝驹。四驾的马车,都快将这路占了个严实,还有这随行的禁军,纪律井然,各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好手。这淑妃娘娘应该很是得天家的宠爱,你看,那些个禁军腰上竟然都挂着手铳。”
手铳这两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东西在我为数不多的古代科技知识中,大概记得它最早出现在元代,到了明朝时期被广泛使用,明朝还建立了神机营装备了当时最先进的鸟铳。
可是这淑妃娘娘的戍卫兵就已经配备了手铳,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手铳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我趴在张月英旁边,认真的看着街上走过的禁军,甲胄魏然,头盔上高耸的黑羽冰冷肃穆,身上的黑色披风因为隔着太远了看不清花纹,只觉得像一面面旗帜,带着帝国的庄严,威慑着四野宵小。别在腰间的黑色圆管,暗藏的杀伤力不露出真容就不会有知晓它的杀伤力的人。“月英姐姐,你用过手铳吗?”
“没有,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当时我爹驻守幽州,驻军中设有火炮营和神机营,时不常能听见他们练兵的声音,就跟过年放炮仗似的。不过后来我爹受伤被派守定州,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手铳这玩意儿了。”张月英看着眼前走过的禁军回忆到。
“那定州呢,定州守军不配火器吗?”我想着祝老爹说的流寇的事儿问道。
张月英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从我到定州十年了,定州没打过仗,定州安稳的很,用不着那玩意儿。”
待淑妃娘娘的四乘马车、五皇子的车驾走过茶楼,远处露出刘玉蝶的双驾喜车,紧随其后的是一队抬着嫁妆的队伍。
“冬葵,你看!那是刘家姑娘的嫁妆,可真是气派。”
刘玉蝶说她要做这定州城出嫁最风光的姑娘,她做到了,禁军开道、淑妃娘娘、五皇子随同。
虽是做了侧妃因着皇家规矩,嫁妆只能有六十四抬,可这长长的嫁妆队伍第一抬到了门口,最后一抬刚刚拐上大街,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
我不禁想到了自己,如果真的如祝老爹的安排,我嫁给秦页,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十里红妆吧。
“听说官员们在城外十里亭给淑妃娘娘送行,要不要去看看。”见眼前的队伍走的差不多了,张月英提议道:“这定州城的大小官员可全都在,往日你可没机会见这么全。”
我有些犹豫,大小官员都在,也就是说祝老爹也在,这要是被他撞见了,可不得了。“月英姐姐,还是算了吧,我怕撞见我爹。”
“怕什么,我就是为了见你爹才去的。”
这就更不能去了,祝老爹现在可是想着法子躲着你张月英张大姑娘啊。
不等我将拒绝的话说出口。风风火火的张大姑娘就将我拖出了茶楼,路上拦着她结账的小二被她撞了个仰倒,她对着小二说抱歉却是脚步都不肯停歇,那声抱歉连着一钱碎银子一起砸在了小二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