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既然已经决定了冒这一场仙,我跟白玉去点仙台登了名号,领了点仙令,又去长明殿点了魂灯。那殿空荡荡的,只一盏盏明灯不时的闪着微光,那里面已添了许多空盏,抬眼往上,一盏盏精致的琉璃灯悬在空中,它们一层层往上,发出各色明光,那是天庭中金仙们的神灯,也只有他们才能点出如此绚丽的光彩,发出如此耀眼的神光,它们承载着来自人间的信仰,更属于另一个空间,那是每一个杂仙触眼所及,终其一生的追求。
我找了个空位,取出心头血一滴,又从神魂中引出一丝,牵在这心头血中,再以仙力将其点燃,那盏身便浮现出‘草头神:流心’几个字,我松了一口气,心中虽忐忑,但更多的却是期待,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里,离开阿古殿,离开天庭。
白玉陪我一起,他已铸的铜身,已有了仙位,魂灯随仙位一体,早已升上了第2层处。
我双手合十,对着琉璃灯认认真真许了个愿,许完后开开心心扬了个笑脸,这好心情还未来及品味,旁边忽然发出一声爆响,我转头看去,却见那灯焰升的极高,那火顺着灯芯,引燃了整个盏台,那光燃了一瞬,很快暗淡下去,已是要灭不灭,我急忙上前,竟与凡人一般伸手去护那灯盏,无声无息间那等灭了!
我有些茫然,白玉上前,将我揽到身后,问,“吓着了!小丫头”
我看了那灯一瞬,抬手戳了他一胳膊,冷冷的牵了牵嘴角,又觉不对,只好半途改为撇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可怕的,吓唬小孩呢!”我抬头望了那灯一眼,又挺直腰背,转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走到一半我又迅速退了回去,站在那灯塔前,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等白玉忍不住要上前时,快速拿了那盏空灯,揣在怀里,又几步跳出了门槛,白玉看我走了个来回,心中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见到这么结果,只得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一脚踏在殿前白玉石阶上,那日光娇艳明媚,耀眼的很,我抬手放在眉眼处,极目远望,那天空广阔的仿佛看不到边,那是另一方世界。
我向前走去,未再回头!
走回阿古殿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最终剩在我心里的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我甚至因为这个念头心中不自禁的雀跃了起来。
这一路上我可算是见识了白玉的勾搭手段,看见我们经过,那些穿着鲜亮的仙娥们个个臻首含眉,姿态娇俏,胆子大一点的,便远远唤一声,“玉真人...”,那些更含蓄一点的则侧首低头,时不时望上一眼,可谓欲语含羞,远远望去皆能成一幅美人飞仙图,白玉则游刃有余,不时夸人美貌,要么夸人体态轻盈,再不行就冲人家笑的荡漾,总之一个都不放过,真可谓探花高手啊!
说来,我这人一向人缘差,所以心中对他很是佩服,十分给面子的树了个大拇指,白玉则笑的十分谦虚!
也多托了这一路上众多美色,之前忐忑不安早消了个干净,心中开始不自禁的感念天地如此之美好,美色之撩人。深觉勾搭美人这项本事十分有益于身心健康,以后一定要多向白玉请教。
进了偏门,便是碧波长亭,那亭子四周挂满了翠绿的葡萄个个圆润饱满,剔透晶莹,我实在馋的很,摘了一串一颗一颗扔进嘴里,滋味酸甜喜人。
闲来无事,我在葡萄架周围种了些紫流星,每到夜里,它就会发出柔软的星光,极美!我花了很多年才种了这一片,每种活一棵都让我觉得兴奋不已,它填充了我所有的美梦,它是独属于我的秘密基地。
但今天,很明显,它迎来非常不一般的访客,我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兴奋的往那侧角探去,想看的更清楚一点,眼上就蒙了一片阴影,我着急去拉那双手,白玉立即托着我一个瞬移,模糊间我只看见了两片纠葛在一处的衣角,一片碧绿、一片月白,似乎还有一双似嗔似怨的眼睛,我思慕着那双眼睛好像在那见过,却实在想不起来。
痴男怨女幽会,我还从未见过呢,要不是白玉这家伙....我磨了磨牙。
白玉一扇子拍在我头顶,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样,“你这小脑子怎么长得啊,你就一个草头仙,要是探了什么大秘密,人家分分钟把你妙成渣,天庭的热闹那是随便看的嘛,长点脑子吧!”
我摸了摸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嘀咕道:“我没见过,好奇嘛,我要是见过,才不想看呢,况且....”人人爱八卦!
我上前左右看看,贼兮兮的问道:“刚才那男的谁啊?那女的不会是?”
白玉立即捂住我的嘴,暗暗警告了我一声,“哪那么多问题,赶紧闭嘴吧!”
说吧,快速带了我往主殿走去,到了主殿,我也不敢放肆,安安静静的等着师父传唤,此行是来向师父辞行的,白玉送我到这里,自去金莲池边等我。
我擦了擦额上的上,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从西头挪到了东头,我不安的动了动膝盖....我想,或许....他早忘了有我这么个徒弟....
玉阶上有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耳边传来一声模糊的:“长河仙君传唤!”
我起身,缓了缓酸麻的腿,稳了稳神色,挺直脊背,仔细整了整形貌,慢慢的挎着步子挪了进去。
一人坐在堂上,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想那大概是面无表情,冷淡至极的,那双眼睛时常这样看着我。
一个少年人总太过在意这样的冷淡无情。
我躬身行了一礼,道:“弟子流心已领了点仙令,今将离殿,特来向师父辞行!”
他打量我一瞬,静了片刻,我忽听他道:“你已经这般大了?”这话听着淡淡的,但我觉得这话里面似乎莫名夹杂了一丝犹豫,又似乎带着一份感叹,最终更像是沉沉舒了一口气般,那情绪消失的太快,我甚至觉得那不过是我的错觉。
他从来任我自生自灭,自然没有这复杂情绪,我赌气的想着:或许是想着我终于能滚蛋了,从而松了一口气呢!
他抬手一挥,一块玉佩落在我面前,他道:“此物与你,若遇魔族,可保你一命。”
我磕头谢过,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他快速移开了眼,我有些茫然,怔怔的想他这般讨厌我吗?
我狼狈的退了出去。
碧波长亭里紫流星开了一大片,我看着它们,心中突然有些懊恼,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自警告自己不许将任何不开心的事留在心头,一颗石头那来那么多心。这样一想果真松快了很多。
我慢悠悠的晃过长廊,路过转角时,心头忽的一悸,那种熟悉的奇妙感再次充斥在心间,我抬头望去,毫不意外,又看见了那他,那个我从为见过脸的仙人,他背对着我坐在花丛一角,专注的逗弄着身前一只彩色鹦鸟,脸上的神情安静平和。
似乎听到响声,他抬头看来,我却只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它清透如玉石,一眼望来,好似能看透前世、现在、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明,它如明镜,通透逼人。我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说个不中听的评价,这天上的仙活的岁数长了,总会忘了很多事,譬如时间,譬如故人,难免过得稀里糊涂,大部分都一个眼神,但这双眼睛却是活的,它里面似乎蕴含了另一个世界,我无法理解的世界。
白玉说我的心跳的那么快,肯定喜欢他,说不定一见钟情,又或者我们天生良配,有一日能他从天而降,从此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
我一直觉得他画本子看多了,脑袋不正常,虽然我也经常捧着那话本,时不时暗搓搓的幻想一下,但我很务实,他这样的人,不属于我的世界。
但每次我见他,我的心仍然跳的很快,我无法控制它...只好放任它....我暗暗告诉自己:就像话本说的,那一个少女不怀春呢!
不过,我未曾想,他今日会转过来看我,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起身向着我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合着我的心跳,我头上开始不住的冒出细汗.......他会说什么....他是为我来的吗....他....他....他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喜欢我?
他终于停在了我面前,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那一刻我觉得世间风华无双也不过如此,他容颜倾城,面色如玉,一身皆白,只耳下坠了一只红色灵石,光华流转,若如活物,星光散在他的身后,他好似踏破时光不经意落在了我面前,只一眼看来,便叫天地都黯然失色。我磕磕绊绊的想:他...他原来长得这般好看嘛!他...他...他....
我忽然听到他叫我:“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