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蓝念醒来时,发现自己仍然躺在云珞的怀里,而床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来了,只透露出些许光线。
云珞还没醒来,她轻轻起身,想离开云珞的怀抱,却不想刚坐起身,便被云珞拉入了怀中,鼻子撞在云珞的胸口上,疼得眼泪汪汪的。
她懊恼地抬头,看见云珞双眼清明地看着她,哪有刚睡醒的样子。
见她真的撞疼了,云珞有些内疚,给她揉着鼻子解释到:“刚刚想逗逗你,现在已经不早了,我看你睡得很好,就没叫你了。”
蓝念倒也没生气,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珞继续揉着,说道:“现在已经巳时了。”
蓝念一下子做起来,瞪大了眼睛:“巳时?那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呢。”
云珞揉了揉她散乱的头发,心疼地说道:“最近你太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蓝念瞪了他一眼,起身开始穿衣服。
待蓝念穿好衣服,云珞才慢悠悠地说道:“阿念,我腿脚不方便,你来帮我穿一下衣服。”
蓝念看着床上妖轻倚床头的男人,薄薄的衾衣挡不住肌肉矫健的线条,此刻还衣襟微开,蓝念忙转过身,红着脸说道:“我去叫穆锋来给你穿。”说完快步走出了房门,留身后的男人笑得张扬。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半个月,京城发生了很多事。
长公主那日被啸天帝抱着找太医的事情被瞒下来了,但是后面一直又称病闭门谢客,谁也不能探望,惹得京城的人纷纷猜想。
紫衣的消息继续传来,宣仪郡主那日受到惊吓后,卧床养病了好几日,对紫衣也越发信任。
紫衣是蓝念被巫山三煞绑走后,安排接近宣仪郡主的,那一次她见识到陈国公府的财力和影响力,觉得很有必要安插一个眼线,或许能够产生很大的用处。
却不想,真的产生了大作用。
若是一般的官家姑娘,蓝念安排眼线接近对方时可能会存在些许愧疚,但对于宣仪郡主,她半分没有。
但长公主……
想着那日真心为自己考虑的女子,蓝念心里有些担忧。
另外奇特的是,宣仪郡主及笄礼后,一直对云珞不冷不热的赵国公夫人,也就是云珞的外祖母,却破天荒地在第三日上门拜访,给蓝念准备了许多衣物首饰,还教给她许多掌家技巧和与诸官家夫人打交道的要领。
要不是云珞劝说时间不合适,会引起皇上注意,她还想让蓝念操办一场茶会,和京城的权贵熟悉熟悉。
而且在走的时候,还让云珞带着蓝念去看看赵国公,语气虽然不熟络,但却是真心实意,让蓝念和云珞受宠若惊的同时,猜不透她的用意。
倒是赵小澜,赵国公夫人不限制她来秦王府后,就三天两天往秦王府跑,而且总喜欢粘着蓝念,哪怕接受云珞冷飕飕的眼刀子也不介意,天天跟在蓝念后表嫂长表嫂短的,半个月就在秦王府待了十天,今早才因为落下太多功课而被赵国公夫人抓回去。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云珞倒是没有带着蓝念去赵国公府。
云珞和赵国公都很明白,女人之间接触,啸天帝可以不在意,但若是他们两个直接接触,那在啸天帝看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外,还有半月,便是啸天帝的五十四岁大寿,京城上下为了帝王的生辰宴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上陵城也越加繁荣。
同样,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臣也将先后到达,对使臣的接待使得朝臣繁忙起来。
但这些与蓝念和云珞都无关,啸天帝不会给云珞接触任何势力的机会。
对此,云珞乐见其成,他还想多陪陪他的阿念呢。
蓝念看着云珞拿着一本兵书悠闲地靠在她的贵妃塌上,一点不担心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到:“阿珞。”
云珞抬头看她:“嗯?”
“你……和长公主关系怎么样?”
云珞略微意外,沉思了一下,说道:“皇姑母是一个很好的人,以前母妃刚去世的时候,父皇忙,不愿意操心母妃的葬礼,那时的大夫人又嫉恨我母妃,想让我母妃随意下葬,最后是我去求了皇姑母,皇姑母敲打大夫人,大夫人给我母妃一个风光的葬礼。后来还悄悄给了我不少银钱,我才能攒下自己的产业,她是我除了外祖家以外唯一的亲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不担忧她如今的情况吗?”
“担忧,只是,我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只会给她带来坏处。”
蓝念思索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外祖母为何一直对你不冷不热,突然间又开始对你热络起来。”
“那日在陈国公府,我看出了她有犹豫和沉重,当时不理解那是为何。直到联系到她后续对你的态度,我才想明白,阿珞,或许,外祖母以前,和你现在是一样的想法。”
“只是如今,她好像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妥协忍让就能得到怜悯的。反之,你的退让反而可能让你失去关心珍重的人的机会。”
蓝念明白,云珞的过去,几乎都是靠自己,一步步忍让妥协。
母亲去世,不能风光大葬,他别无他法,只得去求素未谋面的姑姑帮忙;
被人欺负,他不敢还手,否则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被父亲误会,不听解释就遭受毒打,他的反抗,就是北上参加定北军,再不归京。
后来,终于在军营中闯出了自己的地位,却被皇帝一纸诏书召回,还身中剧毒,甚至都产生了放弃的想法。
虽然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也存在深深的压抑着的仇恨,但对皇帝的逼迫却仍然选择退让,甚至是放逐毁坏自己的名声来作出退步。
包括对长公主、赵国公府以及一些旧时好友,都是避让以求得周全。
只是,蓝念深知,这样的方法,恐怕难以长久,最多只能维持一时安稳。
但她不知如何告诉云珞。
她不知道的是,云珞比她更明白,但他更知道,一旦反抗,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是万劫不复。他自己不怕,但追随他的人,还有阿念,都难得一个好的结果。
那是一条不归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尝试。他要的从来不多,从前是一份容身之地,亲人安好,现在,多了一个阿念。
但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宿命的齿轮,就算你万般阻挠,依然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