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乘风道:“这千载难逢的混浊气根,还是跟老朽同是赤阳灵气,看来是老天要他投入老朽清古门下!”
各宾客和高位弟子反应过来,堂内瞬间欢欣若狂。
雁山派掌门狄千秋先道:“恭喜莫大掌门得此贵徒,这般人才,也只有在莫大掌门手里,才能长为观天巨木。”
其余宾客见状,各个用尽毕生所学,把祝词用了个遍。
等大堂内安静下来,莫乘风说:“十六年前,老朽破例收了康儿为十三弟子,如今要再破例,江湖上岂不是要笑话老朽?此小儿是康海所救,自然归在康海门下。康儿,这便是你第一位亲传弟子了。”
康海入门最晚,年纪最小,其他师兄三十余岁才开始收徒,而他二十六岁就能有亲传弟子,何况还是个天赋异禀的神童!
这绝对是师父最好的赏赐!是那些招式比不了的赏赐!康海大喜,连忙下跪磕头,道:“谢师父赐如此大礼!”
莫乘风待康海站起,又收了宾客的礼物,众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戌时。
莫乘风笑道:“诸位移步到膳堂,同享喜气!”众人欣悦前往。
待到茶余饭后,各弟子都回房休息,诸位来客也入客房。
莫乘风喜了一天,准备回房,尝一尝“江海翻腾”。他刚入房坐下,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便是。”
门推开,莫乘风见来者是初阳国的将军周卫,立刻起了戒心,道:“不知周将军有什么贺词,筵席上不说,要独说给老朽听。”
周卫乃是六十余岁的老将,此刻他穿衣卸甲,并无半点凶煞气色。周卫道:“今日莫掌门喜迎混浊气根的门徒,吾等能亲眼见他入清古派,是莫大的福分了。”
莫乘风面无表情道:“这算的是什么福分?待他到大圣苍槐那一天再说这话,也为时不晚,不过老朽是看不着咯。”
周卫道:“莫掌门话里有话,想必是知道小将的来意。那小将就明说了,此次前来,是想向莫掌门借人。”
莫乘风前几次出关,周卫说是祝贺,其实是想劝莫乘风出山助兵。被接连拒绝十几年后,周卫这次不再指望莫乘风出山,而是另寻方法。
莫乘风道:“借人?借什么人?”
周卫道:“当今圣上奉天命,攘夷除蛮,今初阳宝地,已是八国鳌头。万民苦于战争,每当烽火四起,狼烟弥漫,兵队过往之处,生灵涂炭。
圣上心怀天下,欲济百姓于水火之中,奈何七国合纵,携手抗吾初阳,统一大业,实是不能更进一步。
莫掌门既然不愿意出山,何妨不借小将两位优秀徒儿,好尽快收复疆土,救百姓于危难呢?
素闻莫掌门义薄云天,胸怀天下,必不忍心见苍生受如此苦难!”
莫乘风冷笑一声,并不回话。
周卫又道:“小将知莫掌门年轻时好游山玩水,集名家书画,品天珍美味。若天下一统,莫掌门去西南看山水,去东南吃海鲜,去北方赏雪,岂不美哉?”
莫乘风道:“不必了,老朽已看腻风花雪月,吃腻八珍玉食。独坐云仙山,有一帮徒弟徒孙,已经知足。这帮徒子徒孙,学艺不湛,若是借你,恐叫世人耻笑。”
周卫知道莫乘风的脾气,不敢再说,只好道:“既然莫掌门心意已决,小将也只好告退。”
莫乘风道:“慢着。”周卫不知道他要干嘛,刚起身便愣在原地。
“这‘江海翻腾’你拿一块尝尝。”莫乘风笑道。
周卫长叹一声,拿了一块,出门而去。
斗转星移,万物乾坤。风吹柳动,花落月明。
一转眼就是七年过去。八国之间,战乱不断,初阳国经七国打击,势易衰微。
云仙山上清古堂内,当年那个男婴也已七岁,康海在房中教他背诵经文。
康海道:“这些日教你背的《道德经》,还记得多少?”
项玖林支支吾吾:“记得一些。”
“背来听听。”
“道可道也…非常道也…名可名也…名可名也…”玖林背了三句,再往下,却不知道可名何物了。
项玖林年纪尚小,全然不懂什么道、什么名。只是康海念一句,他跟着念一句。
康海见玖林背不出来,有些恼怒,便说:“是不是只顾着去后山玩?不在这里好好温习功课,天天就知道玩!浪费了你这资质!”
项玖林天天听师爷和几位师伯赞他,是世上无两的混浊气根,却不知这气根究竟有何用。
他每日在房里背书,却巴望着外头的师兄弟练功,这气根是橙红,还是混浊,有何区别?
玖林道:“他们说我的资质,是用来修灵练气的,不是用来背古文的!”
康海不料玖林居然敢顶嘴,正欲训一下他,手扬到半空,忽而停住,说到:“玖林,你资质虽好,但倘若不明天下大义,就算学得一身本事,也是枉然。”
玖林自打入派,就没下过山,只听大人们讲什么“天下大义”,怎知其中含义?
他摇摇头道:“我不知大义是什么,但我知‘练气强身,修灵为人‘。”
康海见玖林小小年纪,也知道“修灵为人”这样的道理,十分欣喜,道:“所谓大义,就是心怀天下,拯黎民,救苍生;修灵为人,就是这个道理。”
玖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康海道:“既然你知道,修炼灵气,是为了救人性命。为师今日,也终于可以教你如何运用灵气。”
玖林睁大了双眼,难掩喜色:“真的吗?我终于可以修灵了!”
康海笑着点了点头,先把灵气的原理告诉玖林:气之所动,灵之所往;先气后灵,为实;先灵后气,为虚。以气驭灵,可蓄灵而发;以灵驭气,可倾泻灵力。
此间还有百余条口诀,玖林听一条,试一条,康海一遍念完,玖林就已完全掌握。
康海惊叹:“混浊气根果真无两!换做青紫、纯黑,这些口诀,要数月数年才能掌握。想不到玖林只是听了一遍,就已运用自如。”
自此,康海每天教玖林一招清古派的招数,让他灵、气、术三者结合,反复试练。
不出三月,玖林已将清古所有简单招数学完,灵力已至二等小成。
众师伯知玖林进步甚快,便向自己的徒儿们,每日称赞玖林。
为此,师伯们又让弟子们强加训练,数弟子每日练功打扫后,已是子时,苦不堪言。
诸多弟子心里怨恨玖林,区区半月,玖林在清古派里,已成众矢之的。
一日,玖林独自去后山练习,边练边背到:“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几位张无量的门徒,各个十六七岁,偷偷摸摸跟到后山,要给玖林来点狠招。这几日无故多了许多训练,觉也睡不好,全拜项玖林所赐。
几人围上去,为首的那个叫赵远行,天资不差,十六岁已有三等大成功力。
赵远行奸声说:“哟,怎么项大师父独自在这打树桩呢?”
玖林年幼,不知其中冷嘲热讽,只是说:“我没有亲近的师兄弟陪我过招。”
赵远行冷笑道:“谁敢和您动手啊,您的资质可是千古独有!”
玖林停下手中动作,面向赵远行,笑说:“谢师兄称赞,早听闻师兄功力已到大成,而玖林才区区小成,还望师兄赐教。”
玖林单纯希望赵远行和自己过招,岂知赵远行别有目的。
赵远行见玖林送上门来,却是求之不得,笑道:“我高你三尺,灵力高你一等,两手打你未免有些不耻。”
玖林道:“赵师兄尽管出招便是。”
赵远行见玖林如此目中无人,加之几日对他积怨已深,气不打一处来。见他两手绿灵一聚,起手就是一计“飞云式”。
玖林第一次和同门师兄过招,哪知赵远行不怀好意,只当是师兄故意考教自己,于是以气驭灵,用“落日式”招架。
因为灵力低了整整一等,玖林招式打的扎实,却不敌赵远行下手狠毒。交手几招,玖林已经额汗层出,气喘吁吁。
赵远行毫不怜惜,想起这几日所受的苦难,拜这小子所赐,心里一横,下手愈发地狠了。
玖林起掌不及,被赵远行一掌拍飞一丈远。
玖林摔在地上,传来另几人的嘲笑。他迅速爬起,也不拍灰尘,两手红光一出,使得是一招“阴阳离合手”。
这是清古派古灵七十二掌里的最后一招,以灵为阳,以气为阴,阴阳合为一体,虚虚实实,变化多端。
玖林近日勤学苦练,就连做梦也想着,将这招式练得滚瓜烂熟,现行云流水地打出来。
赵远行深知这离合手的威力,能打且打,能退且退。
大成灵力还不能发挥各灵气的特色,二人只好使尽浑身解数,将学会的基础招式一并打出来。
玖林经刚才被嘲笑,心里又羞又恼,只顾着把气撒出来,打着打着,心烦意乱,又被赵远行找到了机会。
赵远行见玖林“凌天式”出拳方位不对,打个机灵,临时换招,左手架开玖林双拳,右拳狠狠砸在他鼻梁上。玖林来不及叫喊,又被打飞,鼻血止不住地流。
赵远行几人捧腹大笑,口中脏话谩骂不止。
赵远行讥笑道:“项大师父怎么睡在地上,凉不凉快啊!”
玖林这才知道,赵远行故意以强打弱,自然不会来扶自己。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捂住鼻子道:“谢师兄赐教。”啐了一口混着血的痰,一瘸一拐地走了。
晚上康海找来青玄弟子给玖林疗伤,问他是被谁打的。
玖林不愿承认自己被打,只是咬牙,硬说是跌的。
康海又气又笑,他知道这是拳伤。摸了摸玖林的头,让他去睡。
玖林躺在床上,偷偷地抹眼泪,暗自发狠道:这一拳一掌,我一定要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