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寂静的室内,昏暗无比。床的两边,一边是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另一旁的呼吸声则轻重不一。
微凉的月色洒了一些进来,女孩的脸上微微有些许光亮。
而低声的呢喃在这深夜寂静的室内则显得微不足道,“不要,阿遇,是我。”
“阿遇,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阿遇,你会原谅我吗?”
“阿遇,我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陆忆初深陷梦中,她梦到了李时遇,梦到陈姿澄,梦到了很多人。
她的阿遇和别的女孩子结婚了,她被邀请去了婚礼现场,新郎是李时遇,而新娘,则是陆忆初的大学室友陈姿澄。
她想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的,可是李时遇当着他们的面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凭什么要来,有什么资格来。
一旁的陈姿澄在笑,笑她蠢,笑她天真。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她的阿遇,李时遇终究还是娶了别人。
眼角的两行泪静悄悄的流下,打湿了枕头,而陆忆初身陷梦中,丝毫未知。
“陆医生,早上好。”陆医刚换好衣服准备上班,徐珩就走了过来,像是在等她似的。
“徐医生,早。”
两人一道推着小车子往病房方向走,路过的认识不认识的医生护士都点头打了招呼。
“陆医生,昨晚听说你们被临时派去接人了?怎么样,有没有休息好?”
徐珩侧头,看到陆忆初后背上好像多了两个字母,笔记都是新的,应该是刚加上去的。
“还好,去了一下就回来了。”陆忆初打了个哈欠,昨晚好像睡得不是很好,她梦到李时遇了,昨晚的梦此刻还在脑海里盘旋。
徐珩还在看着她背后新加上去的那两个字母,LL代表说什么?
“睡得好就行,今天工作要注意安全,听说又送来了一批重症患者。”
“我知道,谢谢徐医生提醒。”
说着,最先到了陆忆初要去的病房,陆忆初停下脚步,认真的对徐珩说着,厚重的防护衣下,只剩一双眼睛,可此刻她的那双眼就好像失去了灵性,不似从前。
徐珩觉得,她刚刚说她睡得好只是句客套话。
站在门口,看着她推车进去忙碌着,徐珩才回过神,推着小推车去往自己要去的病房。
陆忆初拿起体温针给患者量体温,她负责的病房情况还算稳定,没有出现特别严重的病人,更没有出现死亡病例,这让于琦连着高兴好几天,在群里还特意说了这个情况,大家伙都挺羡慕她们两的。
生离死别,一瞬间的事情。
“路医生,体温针给你。”患者抽出体温针递给她,语气有些虚弱。
怎么体温突然这么高?
陆忆初皱着眉,换个方向又看了一遍,39°C。
“咳咳。”患者咳嗽了两声,这两声引起了陆忆初的注意,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体温突然升高这么多,还出现咳嗽。
陆忆初放下体温针,拿起小车子上的设备,立马给他检查起来。
患者很配合,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的变化,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陆医生,我,我......”
“你怎么了?慢点说,我在这里。”
“陆医生,我胸好闷,呼吸,呼吸,有点,有点难受......”
患者突然出现不适,陆忆初在给他疏缓着,病房里其他人也在看着,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对床的老奶奶还强撑着身体起来看看,一脸愁容。
于琦这时候走进病房,看到这幅场景,立马走上前,“忆初,怎么回事?”
“体温39度,出现咳嗽,呼吸困难。”越说心里越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眼皮一直再跳。
“快,于琦,通知1406室准备。”陆忆初快速果断,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句话,这个病人和上次徐珩那个病人出现的情况类似,而那个病人,已经走了。
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于琦有些急,“好,我这就去。”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难免的,陆忆初和于琦都知道,病患现在大概的情况,估计于琦想的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冷静。”陆忆初拉了拉于琦的手。
于琦会意,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陆忆初在给患者移床,病房门又被推开了,两个小护士几乎是跑了进来,协助陆忆初。
众人伸长脖子看着陆忆初她们把人推了出去,满脸愁容,而后又面面相觑,缄口不言,都自觉的躲回自己的被窝。
就好像,这是相互之间约定俗成,整个病房里不复之前的欢乐,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陆忆初再回来的时候,甚至看到之前要介绍孙子给她的那位老奶奶擦着泪,憔悴的的双眼,就这么看着她。
她也不好受,刚刚的患者转交给重症室那边负责,具体情况她也不知道。
在老奶奶旁边的那个女孩用那双迷茫的双眼追随者她,“忆初姐,那个......”,她打破了沉默,但终究是没问出口。
“人没事,转交给更专业的人来看着他了。”陆忆初知道,整个病房发患者都在等着这句话,可以安心。
“你们放心哈,真没事,就是体温高了些,一会儿降温就没事了,你们要保持乐观心态,日常听医生护士的话,做好防护,按时吃东西。”
医生,治病,身体上的,心理上的。
在陆忆初的安抚下,大家脸上的愁容才散开了些,各自呼了一口气。
于琦这时候也回来了,朝着陆忆初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你们呀,不注意防护,就会体温升高,之后谁感觉自己体温升高要讲哦,我们给你们降温。”
于琦的话,再一次击中患者的心里,大家都得到了安抚,也就安心了许多。
下班是时候,于琦想和陆忆初一起去吃饭。“忆初,一会一起去吃饭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自己的心情不好,更何况陆忆初。
陆忆初顿了顿,脱下防护服,背后有一股黏黏的潮湿感,低头轻声说了句“不了,我不太想吃。”
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迎面碰上了陈姿澄。
陈姿澄停在陆忆初面前,拧着眉看着她,情绪里带着这么一股挑衅,又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最终,拍着她的肩膀,“听说今天你病房的患者走了?”
陆忆初一听,眼泪直逼眼眶,还是被她硬生生忍了下去,别过头,“嗯。”
里面包含着太多情绪,作为医生的无能为力,作为人自然而发的感情,统统涌了上来。
“先走了。”
“陆忆初,你还是没变,还是那样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