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人相互看看,都拿这无耻的长公主没有办法。方氏眼睛红肿的愈发厉害,她揪了揪自家相公的衣袖,便是左家老二,左承德。
左承德皱皱眉,眼底尽是担忧,看向左相的方向。
左允严眉头紧蹙,思虑再三。半晌,才沉下声音。
“走吧。”
伶千岁满意地看了眼左相,带着一禾前行。
众人无奈,只得跟着走。
越过前厅,便算是进了左府的院子,院子规模宏大,亭台舞榭,飞阁流云。初春时节,花草尽数发芽,虽不比夏日的繁盛,却也别有生机。
花园后第四阁便是左清宵的住处,名唤听沐苑。那门口站着五六个白胡子老者,背着行医箱等候。
管家上前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便向左允严处躬了身,一齐下去了。
伶千岁估摸着,这应该是第四批左家请来治左清宵的医师了。
管家上前打开门,伶千岁打头迈了进去。
房中氤氲着淡淡的梨花香气,和药材味交相混杂着。日光透过雕花窗桕落在地面。房中稀罕物件不少,打扫的一尘不染。
顶上是粉黄色的帐幔,一袭一袭的流苏垂下,伶千岁走近床榻,轻轻撩起一角向里瞧去。
左清宵仰躺在床上,身上是一床锦被,脸色苍白异常,却细腻如脂。
她双眸紧闭,睫毛敛下密密的影子,琼鼻轻翘,唇色素淡,一副我见犹怜的病美人模样。
“啧啧啧,美人果真永远是美人,病过七日还如此美丽的不可方物。”伶千岁望着她的脸不免感叹。
自己虽然生的还算不错,可到底是个美艳的狠角色,如今又有那样的名声在外,男人怕是近不得身,是比不得这清丽的大家闺秀姣好面容。
方氏上前将流苏散下,瞪向她,声音凌厉:“好了,人你看完了,该去司正了吧。”
“急什么。”伶千岁转身,向管家吩咐了一声,“去上杯茶来,要上好的。”
左清绥怒火中烧,挡在管家身前,咬牙切齿道:“你倒真有闲情逸致。”
千岁挑眉,抿嘴不语。
一禾向前两步,眼神对上左清绥,气势却丝毫不输:“你父亲见了长公主,也得称一声殿下。这一个个的,怎么,左家近来缺礼教先生?”
千岁默默在心中思量起给这丫头的赏赐,若说品阶,她是圣一品,的确比左相的正一品品阶要高。
都说奴才性格跟主子,这句话倒是一点儿没错。
千岁重新转过身,望着里面的美人,指尖够上聚灵丹,捻在指中。
“殿下,若无事便请离开,清宵需要休息。”左承德声音在后响起,千岁无视他撩开流苏,弯下腰。
“她有的是时间休息,还在乎这几刻?”
她翻手将聚灵丹碾碎在左清宵鼻尖,棕红色的粉末浮动周围,千岁化内力推动粉末,将其全部填入鼻腔,聚到心脉处缓缓修补,又给她顺活体内经脉。
将聚灵丹的药力一一引入经脉,需要大量内力,况且左清宵并非习武之人,经脉并没有被打通,千岁只能一边试着打通经脉,一边引药力进入。
“你做什么!”左家众人见状焦急上前,就要将伶千岁拉出,一禾挡下众人,呵道。
“我家主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如今你们若阻拦,就是断了左小姐最后的道路,如今殿下亲自伸手救助,你们安心便是!”
众人闻言都愣在原地,他们下意识以为伶千岁是在害她,可细细想来,左清宵如今的身子已是苟延残喘,在大庭广众之下加害的确是不大可能。
但...伶千岁真的会救人吗?
她不过是个手不能提的金贵公主,又有如此名声在外,让她救人实在不现实。
左允严皱起眉心,似是想起了什么,严肃说道:“就...让她试试。”
家主发话,众人也只好不再阻拦。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伶千岁起身,额头已是细密的一层薄汗,一禾上前为她擦拭。
“她已经没有危险了,再叫太医来给她开药,好生休养便可以了。”她声音隐隐有些虚弱,回身坐在凳上扶额。
这一下几乎把她身体里的内力耗空,许久不活动筋骨的确有些撑不住。
左清绥狐疑地瞥了她一眼,随众人一同上前查看。只见左清宵虽面颊消瘦,可脸色却可见的红润了些,有了些生气。
左允严立马派人去请太医来。
一禾从怀中掏出那封揽月按了手印的认罪书,交到左允严手中。
“太祁长公主不计前嫌替您左府救治嫡孙女,希望左府日后不要再来寻我家主子的麻烦。”
左相低头一字一字地看着手中这封认罪书,到最后竟将纸边都捏皱了,他挥挥手,叫下人奉了茶到听沐苑主室。
众人都等着太医的到来,左相面色端肃坐在上位,偶尔端起茶杯轻抿,左成德坐在千岁对面,仍是面露担忧。方氏立于左成德身后,捏着帕子,不住踩着碎步。左清绥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在地上来回踱着。
伶千岁品着香茗,食着精致糕点,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甚至不忘偷偷塞给一禾几块。
不久,管家领了长孙太医来。
长孙太医见到伶千岁先是一愣,接着给她与左相请了安。
左相站起来,带他前去给左清宵瞧。
伶千岁懒得动了,继续留在凳子上吃糕点,片晌功夫,门外传来长孙太医对治愈左清宵之人的赞不绝口。
“老朽之前也算游界的散医,后来在这宫中当太医也许久,这样重的病症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治好啊。不仅心脉补齐了,而且全身的经脉也打通大半,将来左大人的嫡孙女身体强度也会更胜从前。
此人真乃神医,不知能否让老朽一见,也让我这老东西能再学一点东西,济世救人啊。”
千岁闻言噗嗤一声,刚抿的茶水呛在喉咙里,一禾连忙在她背后顺了顺才缓过来。
神医?
她?
她自小不爱学医,虽在扶渊岭听了几年医课,可她次次都是眼睛一闭,睁眼便换了课。这几年的学习也仅仅会治疗个外伤罢了。
学医学不进去,可她对毒的研究,却快要赶上师父的造诣。
左清宵这病,凭她自己这是一定治不了的,不过是师父宠她,当年千岁死皮赖脸问师父学了几张神丹方,又靠着扶渊岭岭主亲授的几招特殊功法,结合起来便能达到救治重伤的效果。
之前她看过师傅救过类似这样重病的人,所以也就学了学,这也算她第一次用此法救人。
况且聚灵丹所需药材珍贵,纵是她也未必能寻齐这几味,如此珍贵的丹药,一次出炉仅三颗,她就已用在左清宵身上一颗。
“长孙太医若无事了便赶快回宫吧,怕是皇后娘娘等着急召您呢。”她轻笑着向外唤了一声。
长孙太医连忙停下了话音,不知道她话中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长公主又不知又捅了什么娄子,进了主室行了安便急匆匆回宫去了。
左家众人进门,脸色都稍微好看了些。
方氏泪眼婆娑,带着左清绥给伶千岁行礼:“长公主殿下,之前是臣妇与小儿不识礼数,冲撞了殿下,殿下不计较却还为小女出手诊治,臣妇叩谢殿下大恩。”
伶千岁摆摆手:“无妨,本宫回宫后请两个礼教嬷嬷来好好教教你们便无事了。”
“对了,左府的糕点不错,尤其是这桂花酥,做的尤其正宗,回头记得送一份到本宫这里来。”
方氏已在左府掌事,一听这话连连答应,承诺每一样都会送上几份。
左允严清了清嗓子,对伶千岁问道:“殿下,不知可否到臣书房一叙?”
伶千岁盈起笑意,她便是在等此刻了。
于是她起身,一禾接过千岁的佩剑,跟在千岁身后,随左允严出了门,向大院书房走去。
众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方氏才收起笑脸,一旁的左清绥低声道与方氏:“娘,她如此羞辱我们,我们就这样让她风光走了吗?”
方氏眼睛微眯:“你姐姐此事,就算不是她做的,也绝和她脱不了干系。来日方长,待日后你姐姐醒了,我们再做打算。”